姬饒站定在床榻前，撩起了帳子。

    蕭珏閉著眼躺在榻上，雙手放在腹前的錦被上，臉色有些白，嘴唇也沒有血色，整個人都消瘦了不少。太醫只知是中毒，卻不知如何下藥，聽說這些日子只是用人蔘吊着命的。

    蕭珏輕輕睜開眼睛，看見榻邊的姬饒，有氣無力道，“你來了。”

    “皇上喚奴才，奴才便來了。”

    他艱難的偏過頭看著姬饒，只看了一眼便道，“叫蕭承譽來見朕……叫他來見朕，你候在門外，不要走。”

    姬饒便又出去，剛一開啟門，門口的人全都看了過來。

    他掃了一圈，“皇上讓二皇子進去。”

    蕭承譽上前一步，姬饒跟他交換了個眼神，蕭承譽便進去了。

    蕭承胤握緊了拳頭，高子越拍了下他，在他耳邊低聲道，“不必慌，我的人已經待命了。”

    蕭承胤死死盯著站在門口的姬饒，像是立誓一樣，“若我為帝，必定把姬饒搶過來。”

    高子越驚得看了蕭承胤一眼，蕭承胤脖頸上冒著青筋，臉上的神色並不像是在開玩笑。

    半晌，蕭承譽開啟門，“饒公公，皇上傳你。”

    姬饒又進去了，剛一進去蕭承譽便把他拉到一邊，在他耳邊低聲道，“快不行了，應當是迴光返照，現在還有幾分神志。”

    “他對你說什麼了？”

    “他說可以讓我繼位，但要殺了你給他殉葬。”蕭承譽面色變得古怪了些，“還一定要你跟他進同一個棺材。”

    怕是他知曉自己與太子交好，若讓太子繼位，他不一定肯殺了自己，或許從一開始，蕭承胤便不過只空有一個太子之位罷了。蕭珏並不知道，自己如今倒戈二皇子，若是知道了，這皇位，怕是又不一定落在誰頭上了。

    蕭珏是位好皇帝，但他更愛自己。皇位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給了誰，或許他都不在乎吧。

    姬饒笑了一下，“我先過去了。”

    蕭承譽拽住他，姬饒回頭看，他抿了下唇，道，“小心些。”

    有什麼好小心的，蕭珏如今……連坐起來都怕是不能了。

    姬饒走到蕭珏邊上，蕭珏看著他，死死的看著他，像是臨死前也要把他的臉印在腦海裏似的。

    “朕要死了，你心裏……是否快意的很？”

    姬饒面無表情道，“皇上多慮了，皇帝駕崩，天下哭嚎，奴才哪裏有快意的道理。”

    “你記恨朕，記恨朕抄了你的家，記恨朕將你當做女人……”蕭珏喘了口氣，緩緩道，“只是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朕既然捨得把命都送上，便是……便是死了，也不會放過你的。你要來陪朕，朕要你……要你陪葬，你跟朕一起……葬入皇陵，入一口棺材，你聽到沒有，聽到沒有！”

    “怕是要叫陛下失望了。”姬饒低頭看著蕭珏，眼裏一片淡漠，譏諷道，“奴才必定長命百歲，便是皇上在奈何橋邊等幾十年，奴才也是不願見的。”

    蕭珏胸口劇烈起伏，他眼睛裏忽而失了神色，“朕……朕擬了遺詔……你要來陪朕……陪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