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凡一個人在大廳喝酒。

    他很有耐心。

    小澤一郎求才若渴，肯定會使出渾身解數去說服檸。

    當他喝到第八杯的時候，門外傳來腳步聲。

    “吱呀！”

    門開了，檸閃身走了進來，體態輕盈。

    回身關門，深吸一口氣，檸邁開兩條修長筆直的玉腿，朝著楚雲凡走過來。

    到了楚雲凡跟前，停了停，調整呼吸，才輕輕坐在他身旁。

    檸低著頭，口罩遮住了臉，秀髮遮住了眼，一言不發。

    “倒酒。”楚雲凡可不會讓她在這乾坐着。

    檸伸手，握住酒壺，給楚雲凡斟滿。

    她的手指修長有力，不是繡花握筆的手，而是拿刀拿槍的手。

    “你也倒一杯，陪我喝。”楚雲凡再次吩咐。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讓我給你敬酒？”口罩後的臉，一片怒容。

    楚雲凡也不生氣，緩緩道：“你可以不喝，那就立馬給我滾出去！”

    “出去就出去！”檸騰地站起來，柳眉倒豎。

    向門口走了幾步，停下，又折身回來，氣惱地坐回去。

    “怎麼不走？既然不想陪我喝酒，那你留下來又有什麼意思？”楚雲凡眼神玩味，欣賞她俏臉生寒的模樣。

    檸的目光閃動，聲音裡透著氣苦：“不就喝酒嗎？我喝！”

    “那就把口罩摘了，你該不會想戴著口罩喝酒吧？”楚雲凡笑了笑，隨即說道。

    他也很想瞧瞧，被口罩遮住的容顏，究竟是一張怎樣的臉。

    檸愣了愣，沒有動，顯然很是抗拒。

    “其實，口罩也可以不摘，你可以在口罩上劃一道口子，或者找一根吸管，不過那樣喝酒，應該比較好笑吧？”楚雲凡貌似在給她出主意，可聽起來就是在嘲諷。

    檸猶豫片刻，抬手，把口罩扯下。

    滿室生輝。

    一張冷豔絕倫的美麗俏臉呈現在眼前。

    尖尖的下巴，小巧的櫻唇，挺翹的瓊鼻，再配以黛眉之下，那一雙靈活有神的美眸。

    沒人可以否認，這是一張魅惑眾生的臉，美豔不可方物。

    “長得這麼好看，卻總戴個口罩遮掩著，實在是浪費資源。”楚雲凡的目光，在她俏臉上稍微停留，便挪開了。

    她很美，但跟沐雨心比起來，就遜色了幾分。

    或者說，在楚雲凡內心深處，這世間沒有任何一個女子的容顏，能及得上沐雨心。

    情人眼裏出西施，就是這個道理。

    更何況，沐雨心本來就長得絕美，並非楚雲凡深愛她才放大了她的美。

    聽到這句誇讚，檸的臉上微微一紅，隨即大聲說道：“少廢話！喝酒！”

    自己端起酒杯，一揚頭，滿滿一杯一飲而盡。

    喝完，重重把酒杯放在桌上。

    這哪是在陪喝酒？簡直就是在衝着酒杯撒氣。

    “我還沒喝，你心急什麼？再倒上。”楚雲凡冷冷說道。

    檸胸口劇烈起伏，似乎在忍著怒氣。

    酒杯又一次倒滿。

    “有人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換來今生的一次相遇。仔細算算，這已經是咱們第三次見面了吧？也就是說，咱們上輩子至少回眸了一千五百次呢，你說，這算不算是很有緣？”楚雲凡唇角帶著笑意，端起酒杯，看著面前這個一肚子委屈巴巴的少女。

    檸一愣，想了想，可不是麼，的確是第三次見面了。

    初次見面，她就把楚雲凡引進埋伏圈，幫助山本正宗對付他。

    第二次，是在古玩街榮寶齋，街角處遠遠的一瞥。雖然當時一句話沒說，但都知道對方已經看到自己。

    而這次，是二人第一回真正交手，勝負在一瞬間就已經見分曉。

    現在呢，又坐在一起喝酒。

    二人碰杯，一口將杯中的酒全都喝乾。

    檸雖然是個女流之輩，但自認為酒量不比男人差。

    她喝起酒來又快又猛，可以稱得上女中豪傑。

    她忽然意識到，可以把楚雲凡灌醉！

    這樣就省了很多麻煩，既完成了爸爸的懇求，又能保住自己的清白。

    有了這個想法，檸喝起酒來就放開的多了。

    二人一次次碰杯，檸基本都是杯到就幹，始終掌握著快節奏灌酒的主動權。

    她當然不知道，論喝酒，楚雲凡還沒怕過誰。

    就算是自稱老酒怪的夜朗，也被他喝趴下過好多次。

    他的酒量，絕對當得起千杯不醉這四個字。

    等到第三瓶白酒見底，檸的臉色已經一片酡紅，眼神也變得迷離起來。

    她舌頭打著結，抓著酒瓶控出瓶底最後一滴：“來，楚雲凡你個……王八蛋，我今天就……喝死你！”

    等到第四瓶喝到一半的時候，檸已經徹底醉了。

    她望向楚雲凡的眼神變得大膽，嘴裏含混不清地說些什麼，連她自己或許都不知道。

    “你知道嗎？我打小跟我媽長大，我從來不知道爸爸是誰……我姓顧，隨我媽姓，我叫顧青檸，這名字好聽麼？聽我媽說，青檸就是我爸爸在我剛出生時就起好的名字……”

    “在我十六歲那年，我媽死了，再後來，一個男人忽然找到我，說他是我爸爸……他叫小澤一郎，對我很好，他把我接到武館，訓練我，還把我名字改成小澤青檸。可是我不喜歡，我乾脆只叫一個檸字，把爹媽的姓都不要。”

    “我是小澤一郎的私生女，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他說他是做大事的人，爲了保護我，外人面前只能裝作陌路人，把我當成普通僕傭身份。

    ”

    “我在金陵長大，有一半華夏血統，對這裏的一草一木很有感情……當聽到你揭露他的野心時，我幾乎崩潰了，我的爸爸居然要毀掉我和媽媽生活了十幾年的家園，這是我無法容忍的！”

    “我恨他，可他是我爸，我怎麼下得了手殺他？我不能，我做不到……所以他求我幫助他收服你，加入那個可怕的組織時，我妥協了……”

    “楚雲凡，你走，你快走！我不想殺你，也不想看到我爸殺你……外面已經佈下埋伏，快走吧，你不能死在這裏……”

    檸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咕咚一下歪倒在桌子上。

    沉沉醉意已經令她徹底失去知覺。

    那張魅惑眾生的臉，在燈光映照下，顯得紅潤而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