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他，渾身擦拭過，換上了乾淨衣服，原本亂蓬蓬的長髮和鬍子也都修剪過，露出了本來真容。

    很瘦，皮包骨，整個人坐在那裏，就像一根竹竿撐著一件衣服。

    五官有棱有角，面容因長期不良而顯得蠟黃，但也依稀能夠看出往日風采。

    “恩人，請受老夫一拜！”

    那人聽到動靜，霍然睜開眼，看到楚雲凡，立刻掙扎著下床，噗通一聲跪下。

    “你傷還沒好，不必這樣。”

    楚雲凡輕輕架住他的胳膊，這人拜不下去，只好起身。

    “恩人救我出來，便是我何永聖一輩子報答不盡的再生父母！以後不管有任何拆差遣，我燕京何家都願效犬馬之勞！”

    那人雖然久傷，氣血虛弱，但這番話說出來，卻是擲地有聲，充滿感激。

    “老伯，您是何永聖？燕京賭神何永聖？”

    聽他直接報出名號，榮旭驚愕道。

    “不錯，我就是何永聖！三年了，或許很多人認為我賭輸退隱，甚至早就死了。可誰能想到，我在方天豪的安樂窩中苟延殘喘了三年，暗無天日的三年！”

    何永聖神色悲憤，身體都在顫抖，似乎又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悽慘遭遇。

    “何老，三年前您跟天海安如山那一賭局，究竟是怎麼回事？”

    楚雲凡似乎在見到他真容的那一刻就已經有所判斷，對他的身份並沒有過分的驚訝。

    其實，當年楚雲凡還是燕京楚家三公子的時候，對這位鼎鼎大名的賭神有些印象。

    不過，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不願提及。

    “這事說來話長，唉，都怪我當時心高氣傲，中了這些惡人設下的奸計！”

    何永聖長嘆一口氣，把當年的經過娓娓道來。

    原來三年前，那場賭局本就是一場陰謀。

    天海安如山，透過媒體大肆造勢，公然挑戰燕京何永聖，二人約戰於天豪賭場。

    三局兩勝，結果是各勝一局平一局。

    而決定性的加賽之局，沒有公開，在秘庫進行。

    當時旁觀的僅有三人，除了方天豪，以及何永聖的大哥何永傑，還有就是流沙商會的巨頭沙萬里。

    這一切，都是沙萬里在操盤。

    何永聖在決勝之局中勝出，但他萬萬沒想到，大哥何永傑已經跟這些人勾結在一起。

    被制服後，那些人秘密將他囚禁在安樂窩。

    之所以沒有直接殺死他，是因為他身懷一套賭術絕技，而且要配合獨特功法使用。

    爲了從他口中撬出這套功法和絕技，安如山煞費苦心，每年都會來兩次，逼問他。

    而他的大哥何永傑，則在沙萬里暗中幫助下，直接奪取了家族產業，成為何家的第一掌權人。

    三年囚禁，幾乎令他絕望。

    如果不是楚雲凡將他救出，或許這些秘密永遠無法得見天日。

    “那何老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楚雲凡淡淡開口。

    “奪回家產，找沙萬里報仇雪恨！”

    何永聖已經從榮旭口中得知方天豪父子入獄的訊息。

    他的目標，自然是定位在何永傑和沙萬里身上。

    “燕京的局勢，我現在還不太明朗，但是在金陵，沙萬里的勢力如日中天，找他報仇，可沒那麼容易。”

    楚雲凡提醒他，不可衝動。

    “恩人放心，我有分寸，不會莽撞。我已經聯絡到燕京老友，並且暗中告知我的兒女真相，他們此刻都已趕來金陵。

    等我回到燕京，揭露大哥何永傑的真面目，重整旗鼓，掌控何家大權後，我纔會過來收拾沙萬里這惡賊！”

    何永聖深吸一口氣，咬牙說道：“我所失去的，都會親手拿回來！沙萬里施加在我身上的酷刑，我也會一一還給他！”

    楚雲凡聽後，微微點頭。

    這三年的暗黑歲月，已令他變得更加隱忍，雖然報仇心切，但也絕不會魯莽行事。

    “恩人，這個，請您務必收下！”

    何永聖從懷裏掏出一卷手稿一樣的東西，恭恭敬敬遞給楚雲凡。

    楚雲凡正想開啟細看，就聽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

    扭頭一看，就見榮鳳鳴風風火火跑進來，說榮寶齋門前，有幾十輛豪車駛來，聲稱迎接何老返京。

    眾人一起來到榮寶齋門外。

    何永聖的兒女和老友都激動地熱淚盈眶，抱頭痛哭。

    “恩人，大恩大德，我何永聖沒齒難忘！以後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您一聲吩咐，我何家上下，赴湯蹈火，絕無二話！”

    臨走，一代賭神何永聖當衆跪倒，咚咚咚給楚雲凡磕了三個響頭，立下重誓。

    望著漸行漸遠的豪車車隊，榮旭久久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想起何永聖剛纔的講述，楚雲凡不由得一陣感嘆。

    人生就是一場豪賭。

    贏了，笑傲江湖。輸了，萬劫不復。

    他忽然想起何永聖交給他那一卷書稿。

    開啟來一看，臉色微微一變。

    那正是被萬千人垂涎的獨門功法和賭術絕技！

    看紙張字跡，應該是臨時默寫下來的，但卻極為規整詳盡。

    安如山爲了它寢食難安，沙萬里爲了它設下毒計。

    如今，何永聖居然拱手相贈，只為報答楚雲凡的救命之恩。

    不過，這無比珍貴的手稿，在楚雲凡看來，卻是再普通不過。

    這些秘辛，師門典籍記載中都有。

    也就是說，世人眼中的孤品，對他來說，也等同尋常。

    無數人搶破頭的功法絕技，他根本不會看在眼裏。

    “榮旭，這個，給你了。好好研究研究，對你大有裨益。”

    楚雲凡隨手將手稿交給榮旭，好像這就是無足輕重的東西一樣。

    “哦，這是……何老的功法絕技？！不行，楚先生，這太珍貴了，我絕不能要！”

    榮旭一看之下，趕緊擺手，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

    “拿著吧，我留著沒用。何老一番好意不要浪費。”

    楚雲凡淡淡一笑。

    “那，多謝楚先生！”

    榮旭小心翼翼將手稿收進懷裏，眼底的驚喜和崇敬無法用語言表達。

    像他這種精研過賭術的人，最知道這份手稿的份量，完全可以用價值連城來形容。

    而楚雲凡說送就送，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這是怎樣的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