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三天，河上的那些巡邏船才全部撤走。

    但吳偉仍然密切關注著這件事。

    當然，關注這件事的不僅僅是他。這件事成了村子裏最近街頭巷尾的頭號熱門話題，只要有人閒聊都離不開這個主題。

    藥堂大門正對著村口，村口有棵大槐樹，樹身已經毫無生機，變成了一個光禿禿的枯樹，但那棵樹下，一天裡總是熱鬧非凡。

    一遇好天氣，村上那些閒的沒事的人就來這兒說八卦拉家常，所以，這兒成了村中的文化娛樂和資訊中心。

    吳偉一有空就往這兒跑，希望能聽到更確切的資訊。

    這天白天下了雨，傍晚時雨停了，人們無法下地幹活，就來這兒八卦，今天老槐樹下人更多。

    “你知道那刺客想刺殺誰嗎？”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開始新聞聯播了，“他們想刺殺虎少爺永春智……”

    “我還知道是誰派他去殺的呢？”不等老者把話說完，另一箇中年漢子搶過了話頭，“是他親哥哥，就是當今月中宗主永春仁……”

    “你胡說什麼？”有人馬上提出質疑，“既然是親哥哥，幹嘛要買兇殺人？”

    “這你就不懂了，”中年漢子得意地說，“古城城主是虎少爺的外公，他已經脫離了永春家，並把家兵借給了虎少爺，如果宗主現在不主動出擊，等虎少爺壯大起來，大少爺的宗主之位就不保了……

    你們聽說了嗎？聽說這次宗主爲了殺虎少爺下了血本，從南蠻人那兒僱了個火槍手，你們聽說過火槍嗎？

    我見過，是一丈多長的一根鐵管子，點上火，轟的一聲，指哪打哪，從不失手……”

    “那咋這次失手了呢？”老者鄙視地望著那個多嘴的中年人問道，“再說了，世上有一丈長的火槍嗎？”

    一句話問得那個中年漢子漲紅了臉，周圍立即響起一陣鬨笑。

    “僱槍手沒錯。”老者見大家都轉向了他，這才繪聲繪色地說道，“南蠻槍大約四尺左右長，槍裡裝得是火藥和鐵蛋，需要點火才能打出去。

    當時虎少爺只帶著兩個隨從在野外巡邏，槍手就埋伏在了虎少爺的必經之路上。

    槍手一看虎少爺過來了，立即點火。

    可是那個槍手剛把火點上，忽然來了一陣風，把火藥的煙味吹到了他的鼻子裡，槍手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噴嚏知道不？你見過自己打噴嚏嗎?

    當然沒見過，因為打噴嚏的時候，總是閉著眼睛，而且，打噴嚏的時候，身體還會很厲害地抖動一下。

    就在那個槍手打噴嚏的時候，正在瞄準的槍也被噴嚏打歪了，還沒等他睜開眼，只聽‘嘭！’地一聲，槍就發彈了，你想這能打準嗎？”

    他的話馬上引起一陣鬨笑，那老者更加得意了，見大家笑得差不多了，才繼續說道：

    “你們別笑，還有更好笑的呢……不錯，南蠻槍是彈無虛發的，這個槍手打了個噴嚏，雖然沒有打準虎少爺，但槍頭一歪，正好把經過虎少爺頭頂的一隻朱䴉打了下來，而且正好掉在了虎少爺面前。

    手下人馬上把那個死朱䴉撿起來，虎少爺看了看說：

    ‘嗯，好槍法，快去給那個槍手賞錢！’

    所以，那個刺客槍手不但沒被抓，還得了賞錢，然後，虎少爺才帶著那隻死朱䴉回家去了！”

    “你吹吧你……”那個中年漢子吐槽起來，“他如果走了，昨天那刺客又是怎麼一回事？”

    那老者笑而不答，大家都知道他肚子裡還有貨，就安靜地期待著他再次開口。

    “這你就不懂了，”老者繼續說道，“你沒聽說過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嗎？當時，那槍手並不是一個人，他們一起有七八個人，都是南蠻武士。

    而虎少爺只帶著兩個隨從，他自己又只是個半大孩子，你想，他難道要大喊一聲‘抓刺客’嗎？他那叫迷糊敵人懂不……”

    “迷惑敵人！”旁邊馬上有人糾正錯誤。

    “這叫出奇制勝，”那老者沒有理睬，繼續說道，“那些刺客被他這一反常舉動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等他們明白過來，虎少爺早就離開了。

    再說了，虎少爺不是給了他們不少賞錢嗎？虎少爺一離開，那些武士就開始分錢，由於分配不均，還吵了起來。

    正在他們吵得不可開交時，忽然發現虎少爺帶了幾百個護衛衝上來啦——你們想，這些刺客還能跑掉嗎？”

    “只少是跑掉一個吧？”

    “對，”老者肯定地點點頭，“就是昨天跑掉的那個人，他是這些刺客的小頭目，他是個隱者，隱者懂嗎？就是那種來無影去無蹤的人……”

    “我說二老頭，你怎麼知道的這麼仔細，”一個人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你當時是不是就在那刺客邊上……”

    大家都把目光轉向說話的人，原來是莊主河灣四郞。

    一看是莊主，所有的人都紛紛後退，畢恭畢敬地站在了邊上，那老者的氣焰也一下子沒了，趕緊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主公，有些是聽人說的，有些是……我宣編的……”

    “聽誰說的？”莊主緊追不捨。

    “早上村口碰上一個行商……”

    莊主似乎不想再聽下去了，打斷那老頭說道：

    “以後別再妄議宗主家的事，更別忘了你們的主公是誰的臣子。”

    “主公教訓的是。”所有在場的人異口同聲道。

    莊主說完，揹着手離開了，那夥人也一個個地散去。

    吳偉總算聽清楚了，那老者的話雖說有點誇張，但毫無疑問，這又是宗主家的那兩個親兄弟在打架。

    看來這個天下根本沒有安全的地方，即使像河灣村這樣與世隔絕的地方都硝煙瀰漫，哪兒還能是安全的呢？

    有關這兄弟兩的傳聞，吳偉曾在龍泉寺當和尚的時候就聽說過，但當時他不大相信。

    常言道，兄弟如手足，兄弟兩即使有再大的仇，也不至於鬧到一方置另一方於死地的地步吧？

    現在看來，這似乎是真的，他很好奇，這兩個親兄弟究竟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啊？

    還有，如果那個刺客果真是阿良，他怎麼會攪和到這件事中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