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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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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從此以後,他們主動出擊的計劃只好放棄,現在他們唯一的希望,只能寄託在那種從未謀面的“仙人”身上。

    可教授的健康狀況一日不如一日,不但高燒不退,還開始咯血,炎症已經感染到他的全身,現在手頭沒有一片藥,只能聽天由命了。

    也許教授感覺到自己時日不多,他將大家招集到一起,將快艇艙門的鑰匙拿出來,吃力地說道:

    “從今天開始,保管和分配食物的工作就有景初來負責,你們沒意見吧?”

    沒人說話,教授也沒在意,將鑰匙交給周景初,說道:

    “去把我的手提箱拿來。”

    周景初拿了快艇的鑰匙開啟艙門,從裡面取出一隻帶密碼鎖的手提箱。

    吉野先生的任何一個弟子都知道,先生每一次出遠門,都會毫無例外地帶著這個手提箱,卻從沒見他在公開場合開啟過,因此,誰也不知道里麵放著什麼寶貝。

    這次大家以為教授會當著大家的麵開啟這個神秘的箱子,都安靜地等在那裏。

    可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當教授從周景初手中接過手提箱後,小心地放進自己身後的帳篷裡,向大家揮揮手說道:

    “都散了吧,我想睡一會兒。”

    沒人在乎什麼,現在大家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能不能從這兒活著出去。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教授的病一天比一天嚴重,但沒人再去理會他,是他把大家帶到這步田地的,讓他先死是應該的。

    得病的人並不是教授一個,金萊藝也病的不輕。

    她從小就很反感吃魚,到了這兒,每頓飯都離不開魚,但爲了活命,一開始她強忍著吃,可吃過幾天以後,一吃魚就嘔吐不止。

    儘管秦亮把自己的定量全給了她,但不吃魚只靠這點定量是無法維繫生命的,不吃很餓,吃了又很痛苦,所以她崩潰了,一天裡瘋瘋癲癲,盡說些顛三倒四的話。

    教授知道她的情況後,也把自己的定量全給了她,然而,這並沒有改變什麼,金萊藝仍然神志不清。

    一看太陽到了頭頂,吳偉就向高處走去,他值班的時間到了。

    雖然他和其他人一樣,對眼前的處境充滿絕望,但他卻並不怎麼擔心生死,他總覺得,只要不自己去找死,他是不會死的。

    頭頂豔陽高照,眼前又是煙燻火烤,沒坐多久,吳偉就熱得汗流浹背,只好向外移了移身子,背靠一根木柱沒心沒肺地開始發呆。

    過了不知多久,他忽然發現海中升起一團霧氣,霧氣上面端端正正地坐著一個美人魚,徑直奔他而來,並用一種詭異而尖銳的聲音問道:

    “你坐在這兒幹什麼?”

    “我在守望,看有沒有過往船隻,好讓他們救我們離開這兒。”

    “想都別想!沒人能活著從這兒離開……”

    會說話的美人魚?僅僅這一點,就讓吳偉心頭一驚,嚇得跳了起來。

    可是,揉揉眼睛仔細一看,前面什麼也沒有,原來是幻覺,或者說是一個白日夢。

    他撫了撫砰砰直跳的胸口,又慢慢地坐了下來。

    可是,當他向海上看過去,在剛纔美人魚出沒的地方,確實有什麼東西在沉沉浮浮,忽兒在這兒露一下腦袋,忽兒又從另一個地方冒出來。

    原以為是那種長脖子海怪,可看了半天才看清了,那是一隻小海豚,難道說,剛纔那個美人魚是這隻海豚變的?

    雖然他知道那只是一種幻覺,但是,幻覺中的那一句話卻讓他無法釋懷。

    記起大學時讀過的一本心理學專著,書中有一種觀點認為,夢和幻覺是人的潛意識活動,而潛意識是有超能力的,有時候能夠感知未來。

    這是不是說,他們真的死定了?

    如果說以前他對自己的處境無動於衷的話,那麼從這個幻覺開始,他才真正害怕了起來,一想到自己會死,他的心中似乎有一把刀在絞動。

    他趕緊搖頭,想驅散這種可怕的念頭,他還很年輕,還不想死,可是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壓制內心的恐懼。

    “不行,我自己辦不到……”他站起了身,現在也顧不得什麼了,這事必須要找教授去說說。

    交班以後,他就直奔教授的帳篷而去。

    “先生,剛纔我出了幻覺……”

    他把自己幻覺的內容完整地講了一遍,期盼著教授為他答疑解惑。

    教授掀去額頭降溫的溼毛巾,蒼白如紙的臉上泛起一抹紅暈,強顏歡笑地說道:

    “這是個好訊息,說明那卡人發現我們了!”

    “可她那句話……”

    “那卡人的語言我們肯定聽不懂,那是你自己以為的意思……”

    聽教授這麼一說,吳偉確實輕鬆了許多,可剛走出帳篷,忽然發現幾乎沒穿衣服的金萊藝瘋瘋癲癲地從海邊跑過來大聲說道:

    “美人魚告訴我,我們死定了……”

    大家一致認為金萊藝真瘋了,秦亮只好強行將她抱走。

    只有吳偉心裏清楚,看來有幻覺的並不只是他一個,這個幻覺還是幻覺嗎?

    不過,轉念一想也是,金萊藝這純粹是餓的,她每天只吃那點東西,餓不出幻覺來那纔不正常。

    也許是出於同情,周景初終於動搖了,也把自己的定量讓給了師妹。

    這讓吳偉十分為難。

    他雖然不很瞭解這個大師兄,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基本看清了這個大師兄的為人,他有點自私,也很小氣。

    一個自私小氣的人都能拿自己的養命之食去接濟別人,如果他還無動於衷,那他豈不是更自私更小氣了嗎?

    他也終於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從明天開始,他也將自己的供應送給師姐。

    對他來說,沒有調味品的魚肉雖然難以下嚥,但營養決不比果醬和泡麵差。

    可是,沒到第二天,他就找到了不把自己的供應送給師姐的理由——大師兄不但把自己的份子給了小師妹,還偷偷把大家的食物也拿給她當零食吃。

    更讓吳偉驚駭的是,晚上,在二師兄值班的時候,師姐像幽靈一樣鑽進了大師兄的帳篷……

    吳偉十分氣憤。

    這倒不是在為二師兄鳴不平,也不是因為自己一直暗戀著師姐,他在乎的是食品。

    大師兄利用職務之便,將大家的食物拿來勾_引良家婦女,這是不能容忍的行為。

    他很想把這個發現公之於衆,但想了想又忍住了。

    他雖然比大師兄年輕,但人家身強力壯,並且喜歡舞槍弄棒,單挑的話,他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對手。

    雖然他不懂醫術,但他看得出來,在沒有藥物和任何醫療保障的條件下,教授隨時都有可能掛掉,而教授一旦掛掉,大師兄就會順理成章地成為這兒的頭,他可不想得罪未來的統治者。

    至於師姐與大師兄間的緋聞,那是人家的個人隱私,他無權說三道四。

    但他好奇的是,師姐幹那事的叫聲還是那麼誇張,別人聽見可能無所謂,但二師兄聽見以後難道就不懷疑嗎?

    第二天,吳偉還特意地觀察了一番二師兄,發現他還是往日那副德性,看來二師兄也是一個識時務的人,就連戴綠帽子這樣的奇恥大辱他都能忍。

    吳偉對這件事唏噓不已,師姐現在很明顯是心理出現了問題,她做出這樣的事也在情理之中,但大師兄做得就太卑劣了,這不趁火打劫嗎?

    唉,都是這荒島鬧的!

    人在絕望的時候,性情大變,誰又能保證自己是正常的呢?

    這天下午,天氣驟變,頓時閃電雷鳴,驚濤駭浪,和他們出事那天的天氣一樣的可怕,但現在大家似乎都麻木了,即使遇到這樣的天氣,大家依舊該幹嘛幹嘛,一點也不受影響。

    下雨的時候,往往是大家最忙的時候,有人照顧火堆,有人忙著用瓶瓶罐罐去接雨水。

    大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雲開日出,島上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下雨很重要,不但能降暑,還能為他們帶來淡水。

    “阿良呢?怎麼不見人?”

    教授拉下頭上冷敷的毛巾,望著帳前經過的秦亮問道。

    “好久了沒見過他。”秦亮神情恍惚地說道。

    “那就快找找,是不是剛纔打雷時出了意外?”教授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緊張地說道。

    巴掌大點島,很快就被大家找了個遍,就是不見阿良的人影。

    當大家再一次走到一起的時候,臉色都非常難看,一個個不信任地相互打量著,似乎阿良藏在某個人身上一樣。

    “下雨前,我看見阿良在海邊叉魚,”吳偉最先沉不住氣了,說道,“是不是被海浪捲到海里去了。”

    “阿良從小在水邊長大,自己就像一條魚,水能將他淹死?”教授提醒道。

    “下雨之前我發現他下了海,是不是被那個海怪吃了……”大師兄補充道。

    “要說我們這些人中最怕海怪的莫過於阿良,他怎麼敢下海呢?”二師兄盯著大師兄的眼睛補充道,“剛纔我當班,下雨之前,我看見你拿著工兵鏟站在阿良附近……”

    “你什麼意思?”周景初的眼睛立馬紅了,“你認為阿良被我活埋了?”

    “哈哈哈……我知道阿良去哪兒了……”

    金萊藝傻子一樣地笑了起來,所有的人都轉向她,等著她說下文。

    “他回家去了,真幸運……”

    大家都知道金萊藝神志不清,但也只好認同這句話,正巧那塊衝浪板也不見了,說不定阿良真的自個兒逃命去了,人在絕望的時候,什麼事做不出來?

    教授好像又一下子老了十歲,捂著傷口,佝僂著腰去了阿良平時叉魚的地方,坐在溼漉漉的沙地上發呆。

    這些人無論誰出了事,無論出於什麼樣的原因,都是他的錯。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教授的心又開始流血……

    吳偉並不甘心,又沿著島走了兩圈,希望能找到點線索。

    從重要性來說,現在的阿良是他們中最重要的一個人。

    他們現在沒有任何專業的捕魚工具,捕魚的唯一辦法就是靠一根木棒去叉魚,而這些人中只有阿良會這種技術,沒有了阿良,就等於斷了糧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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