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連累阿正他們，吳偉晚上住了店。早上重新打扮一番，動身去了山城。

    他雖然被趕出了永春山，但他的公職仍在，他的腰牌並沒有被沒收。

    他今天來這兒，主要有兩個目的。

    一是向肖川綱買一些鹽，準備拿鹽去跟南蠻人換耐火磚。

    肖川家是月州唯一有資格生產鹽的家族，想大批次購鹽，只能去和他談。

    二是他想透過肖川綱試探一下，想殺他的人究竟是誰？

    山城內一切照舊，並不因為他的離去而有所改變。進了城門就能看到鐵匠作坊，作坊的煙囪裡濃煙滾滾，說明裏麵不但造槍，還在提純火藥原料。

    一看到這個情景吳偉就頓時來氣，就趕緊把目光離開了。

    自己也太傻了，好好的金手指自己不用，卻雙手送給了人家。

    快到肖川府的時候，路上又碰上了肖川竹，她仍然坐在那塊大石頭上，無聊地晃動著雙腿。

    “是不是回來給我還錢來了？”肖川竹冷冷地問道。

    “師姐呀？”吳偉禮貌地行了個禮，說道，“這次還還不上，再寬限幾天吧。”

    “聽說你又佔山為王當了土匪，竟然還不起二百個銅錢？”

    吳偉一聽，心中咯噔一下，心想，莫非刺殺他的是肖川綱？

    “你是聽誰說的？”吳偉認真地問道。

    “現在滿世界的人都知道了，還用得著去打聽嗎？”

    “別聽他們瞎說，我無家可歸，總得找個地方容身吧，誰見過我搶人了？”

    “那你來我家幹什麼？”

    “你不是說我佔山為王嗎？”吳偉開起了玩笑，“我是來肖川府提親的，想請師姐你做我的壓寨夫人……”

    “滾！”一隻大腳踹了過來，要不是他躲的及時，早被她給踹翻了。

    一溜煙來到了大門口，四個門衛馬上就走了上來。

    “站住，報上名來。”一個護衛面無表情地說道。

    “小校武為，求見肖川大人。”

    “肖川大人沒空，改日再來吧。”

    “我有要事稟報！”

    “不行。”

    吳偉正要轉身回去，肖川竹走了上來，衝着門衛說道：

    “他是來找我的，讓開。”

    說完，肖川竹頭也不回，徑直朝裡走去，吳偉趕緊跟了上去。心中嘀咕起來，這妞該不會真以為他是來提親的吧？

    這年月女孩十四五歲就嫁人，像她這樣的已經算是大齡剩女了，不著急那是假的。

    “進去吧，他在屋裏。”到了院子裡，肖川竹朝正屋努努嘴，說道。

    “謝師姐。”

    堂屋的門就大開著，肖川綱端端正正坐在案前讀奏報。

    “小校武為參見大人。”吳偉恭恭敬敬地行禮道。

    “我說了我今天有事不見客，你是怎麼進來的？”肖川綱看著手上的東西，頭都沒抬一下就問道。

    “我有要事奏報。”說著，吳偉將那支射殺他的箭頭拿出來，“請大人過目。”

    肖川綱這才抬起了頭，看了看吳偉手中的箭，問道：

    “這是何意？”

    我剛離開永春山那天，有人就行刺我，這是武萬弩的箭頭，天下只有八大家老家和永春家纔有武萬弩，我想知道誰要殺我？

    肖川綱又看了一眼箭頭，說道：

    “你找我，是說刺殺你的人是我？還是要告狀？如果你說我想刺殺你，那你想多了，我肖川綱還範不著跟一個小孩子一般見識，要說告狀，那你找錯地方了，去總督衙門告吧。”

    其實，吳偉一開始就把肖川綱排除在外了，一看這堅決的言辭表情，他就更沒理由懷疑人家了，於是說道：

    “其實，我就是找大人為我出個主意，我該如何對待這件事。”

    “既然你還活著，我勸你就息事寧人吧。”肖川綱認真地說道，“證據落到了你的手裏，如果你不追究下去，他也許會感念你的寬容，不再找你麻煩，如果你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那就很難說了……”

    不愧是老臣，一句話就點出了要害，吳偉心中暗自佩服，說道：

    “謝謝大人為小子指了明路，我決定就按大人的意思去做，不再追究。”

    “這叫退一步海闊天空。”

    “大人，小子今天來，還有一事相求。”

    “說來聽聽。”

    “小子暫時沒有容身之地，就暫時躲在了仙人座。那地方一來能躲避有人蓄意謀害，二來那兒偏僻，想圖個清靜，想修身養性。

    但那兒太過偏僻，下山購物多有不便，想從大人那兒購一批精鹽囤積起來慢用，不知可不可以？”

    “哼，不那麼簡單吧？”肖川綱冷笑道，“不過，我是一介商人，你想買我的東西，我當然樂意，過幾天你去我家的鹽場取貨吧，就說是我讓你來的，按官價賣給你。”

    “謝大人，大人的恩德小子永不敢忘。”

    官價其實就是批發價，是官方收鹽時出的價格，比市場零售價低將近五成。

    “你還有事嗎？”

    “暫時沒有了，小子告辭！”

    吳偉現在都喜歡上這個肖川綱了，每次找他辦事，都能稱心如意，如果人家能看得起他，他還真想取他的一個女兒為妻，就算娶了魔女也不算吃虧。

    出了正堂，他抬頭看了一眼，又看到那個蘭子師姐了，今天她沒有彈琴，而是拿著一把扇子坐在陽臺上納涼。

    吳偉出門的時候她正好被她看見了，就站在院子裡向她行了個禮，她也沒說什麼，衝着他揮了揮扇子，算是回禮了。

    這個師姐人長得確實無可挑剔，就是冷傲了一點，總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出了肖川府下到半山腰，又遇上了帶孩子玩的江姬，於是吳偉趕緊上前行禮道：

    “師父好。”

    “不怎麼好。”江姬說道，“我也被梅姬削了官職，平時除了帶帶孩子也沒事可做了。”

    “也不錯呀，”吳偉安慰道，“師父戎馬半生，現在也該是享清福的時候了。”

    “嗯，就你說出話來中聽。”江姬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問道，“有件事我正想找你。”

    “噢？師父請講。”

    “我昨天碰上了肖川大人，向他探了探口分，想把你介紹給阿竹為婿，看來他有這個意思……”

    吳偉一聽，馬上就明白了，怪不得那妞要強行將他帶進府去，感情真有這會事。

    “不過你要知道，只有你那個百戶批下來，這門親事纔有可能，如果你願意，為師我就提前為你謀劃。”

    “這個……”

    吳偉現在雖然很想當肖川綱的女婿，可是一聽說娶的是那個魔女，心中還是不由自主地猶豫起來。

    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娶一個母老虎進門，他這輩子恐怕就永遠也抬不起頭來了。

    “還猶豫什麼？”江姬嗔怪道，“想做肖川家女婿的人，從月東一直排到了月西，你還不樂意？

    告訴你吧，小子，要想在上流社會混，你沒個高一點的山去靠，寸步難行，你還猶豫什麼？”

    “我是說，我那個百戶還不定能不能得到？”吳偉只能搪塞。

    “哎，小咋，我告訴你個秘密。”江姬說道，“你願不願意娶肖川家的閨女，就能決定你能不能得到這個百戶。”

    江姬的話再明白不過了，如果他還不開竅，那就真的腦子進水了，一想到那個衝他笑的女兒，就不假思索地說道：

    “那就有勞師父了！”

    “這還差不多。”江姬狠狠地拿指頭戳了吳偉一下，說道，“那就滾回去等著吧，聽師父的好訊息。”

    走在路上，吳偉感慨萬分。這上流社會的水果真很深呀，有些事說難難到上青天，說簡單簡單到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