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會流血的樹
教授的一句話,讓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這纔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
可是,這只是一個普通的礁島,只有島中心有一片不大的綠草地,草地上長著稀稀拉拉幾簇灌木,其他地方全是沙石礁岩,怎麼看也與“仙島”沾不上邊。
吳偉一口氣衝上島中心的最高處,環視一圈,發現這只是個巴掌大點的礁島,長不足四百米,寬不過兩百米,島後面連根草都沒有,這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荒島啊。
除了為數不多的幾隻海鳥外,島上也看不到任何其他生靈,空氣中除了瀰漫着一股海腥味,就是鳥糞的臭味。
吳偉回過身來,發現除了教授,其他人全都爬了上來,大家的臉上掛著同樣的失望表情。
可教授卻興沖沖地拿出取樣工具,開始收集沙土岩石樣本,不一會兒,他就招手叫喊其他人過去。
教授得意地舉著一塊白中帶綠的奇怪晶石說道:
“這塊晶石,跟我幾年前從太平洋深海中採集的姆大陸化石十分相似,這說明,這個島是姆大陸的一部分,我們確實找到了傳說中的蓬萊仙島……”
吉野的弟子誰不知道,吉野就是因為在深海找到了這種晶石,才奠定了他在學術界的威望。
這種晶石所含的化學成份,是目前的元素週期表中不存在的,學術界一致認為,這種晶石來自於外太空隕石,是造成古大陸亞特蘭蒂斯和姆大陸沉沒的真兇,被命名為“那卡水晶”。
“純粹的那卡水晶是純白色的,你們知道它上面這種綠色是怎麼形成的嗎?”
沒有人能回答,大家只是盯著教授。
“這是核汙染造成的,”教授說道,“他們肯定早就發現了衝地球而來的小行星,並及時發射核彈進行了攔截,雖然攔截成功了,可鋪天蓋地的隕石雨,仍然給地球帶來了滅頂之災……”
“可是先生,船壞了,我們怎麼離開這裏?”教授的話阿良並不關心,他望著茫茫大海擔心地提醒道。
教授朝四周看了看,幽默地說道:
“找些柴禾,在高處生一堆火,我敢保證,過不了多久,一大群神仙會爭先恐後飛過來救我們的。”
說完,教授將樣本箱交給吳偉提著,繼續採集樣本,其他人就按教授的吩咐忙乎起來。
“天啊,你們快來看!”
大家正在忙著各自的事,秦亮忽然又大驚小怪地叫了一聲,大家就紛紛轉了過去。
“你們看,這種草是我們那個世界不存在的!”秦亮指了指地上一株奇怪的草,又指著遠處的幾隻鳥說道,“還有那種鳥,也是我們那個世界不存在的。”
“那不是海鷗嗎?”金萊藝不以為然地說道。
“你見過長著綠毛紅毛的海鷗嗎?”秦亮反駁道。
大家仔細一看,確實,這種像海鷗的鳥兒,雖然主色調是白色或者灰白色的,但翅膀和尾巴末梢,有的是紅色,有的是綠色,有的甚至五彩斑斕。
大家又是大眼瞪小眼,直到現在才意識到,他們確實來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地方。
“我就說嘛,這就是傳說中的蓬萊世界,”教授平靜地說道,“趕快行動吧,一會兒仙人來了,希望你們不要大驚小怪。”
不一會兒,一堆火便在島的最高處熊熊燃燒起來。一頂頂帳篷也在那幾叢灌木中間架了起來,這兒是島上唯一避風的地方,是露營的理想場所。
可正在這時,又一陣大雨瓢潑而下,大家只好鑽進各自的帳篷躲雨。等雨過天晴,那堆火早已被雨水澆滅了。
大家又費了很大工夫,才重新把火生了起來。太陽快要沉入海中,一天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過去了。
“火堆上面搭個棚子,再找些石頭圍住火堆……”教授吩咐道。
灌木叢中有島上唯一的一棵小樹,主幹有胳膊般粗細,加上側枝,搭個棚子沒有問題。
阿良從車裏找來一把工兵鏟,走到小樹下停了下來,回頭擔心地說道:
“這是一棵菩提樹……”
都是歷史學教授的徒弟,沒人不知道菩提是神樹的傳說,大家都把目光移到了教授身上。
“世上有神一樣的人,但沒有人一樣的神……”教授不假思索地說道。
大家都費神地思忖著教授這句模稜兩可的話,吳偉卻很腦殘地插嘴道:
“可我記得先生有篇論文中說過,史前人類能夠修煉成仙……”
吳偉的話也只說了半句,大師兄和二師兄就嗤嗤地笑了起來。
“我確實這樣說過……”教授停頓了一下說道,“看來你沒有把那篇文章讀完。”
教授的話讓吳偉尷尬不已,心細的師姐立即站出來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先生,難道那卡人果真能長生不死嗎?既然他們的文明比我們還要先進,為什麼藏起來躲著我們?”
吉野深思片刻,又侃侃說道:
“試想,那卡人三百萬年前就有了核技術,三百萬年後他們難道研究不出長生不老的方法?
我告訴你們,長生不老並不是什麼仙術,不說史前人類,就我們這一代人類來說,我相信過不了百年,我們也會找到長生不老之術。
至於你說倖存的那卡人為什麼躲著我們,我先來問你,地球上絕大多數的生物都來自於海洋,那它們現在為什麼不回到海里去?”
“他們已經適應了特定環境的生存方式!”金萊藝頓悟似地說道。
“嗯。”教授滿意地點點頭。
“可我還是不明白,他們是怎麼把自己藏起來的?這座小島又是怎麼忽然間冒出來的?”金萊藝繼續問道。
教授沒有立即回答,抬頭望了望天空,然後才說道:
“我原來的猜測是他們藏在深海或者地底下,從這個忽然跳出來的小島來看,他們似乎用了一種我們無法檢測到的能量罩技術,將他們與外部世界隔絕開來……”
“這是不是說,剛纔那個炸雷意外地在能量罩上撕開了一道缺口,我們的船才意外地闖了進來?”
爲了挽回面子,吳為立即接過話茬問道。
“有這種可能性……”教授若有所思地點頭道。
阿良見這夥人開始用漢語探討科學問題,憑他那點漢語基礎也聽不懂,就低頭開始砍樹,沒幾下,只聽咔嚓一聲,六七米高的小樹轟然倒地,大家驚駭地發現,樹根部的斷口處,有一種血一樣的液體滲了出來……
儘管大家都是無神論者,但看見一棵會流血的樹,臉上都顯露出驚恐之色。
即便是教授,也是微微一怔,阿良就更不用說了,拿著工兵鏟的雙手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教授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走上去拿一片樹葉蘸了一點樹中流出的紅色液體,伸到鼻子前嗅了嗅,說道:
“不是血,這棵樹生病了,中心開始腐爛……”
教授的話驅散了大家心頭的陰影,便散開各幹各的事去了。
可是,大家剛離開,教授只覺得自己的臉上有一種熱乎乎的東西,拿手一抹,發現全是血,他頭上的傷口又開始流血了。
教授看了看被血染紅的手掌,臉上沒血的地方頓時又發白了,他很清楚沒有藥物處理的傷口會有什麼結果,急忙叫來大弟子周景初為他重新包紮傷口。
火堆上的棚子搭起來以後,天就完全變黑了。
大家輪流守著火堆過了一夜,並沒有發現任何過往的船隻和飛機,更沒有看到教授所說的“仙人”。
事實上,大家都很清楚,如果教授說的是真的,這個小島被一道看不見的屏障隱藏著,那麼,外面的人是看不到小島,小島上的人同樣也看不到外面的船隻和飛機。
他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些蓬萊仙島的“仙人”,看他們會不會來救他們。
天亮後大家也並不著急,有人睡懶覺,有人還繞著小島跑步鍛鍊身體。
太陽升起來了,金萊藝拿快油布鋪在地上,躺在沙灘上曬日光浴,司機阿良圍著他的壞船繼續忙碌著,他在想辦法修船。
懶洋洋的師兄三人,光著膀子坐在草地上打牌,不時發出肆虐的笑聲。
教授卻看起來有點煩躁,一個人坐在火堆旁東張西望,還不時摸摸自己的傷口。
一天時間又不知不覺過去了,阿良帶著滿身油跡,垂頭喪氣地離開了壞船。
教授守了一天,也沒有發現周圍有任何智慧生命的跡象,嘆了口氣,回到了快艇旁邊。
他一樣樣地從後艙裡拿出所有的補給品,整齊地排在地上,又仔細地清點了一遍,然後招招手,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說道:
“出發時我們只帶了不足一個月的補給,現在已經過去十幾天了,所剩還能勉強維持半個月,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從現在開始定量供應,節約點,至少可以吃一個月……”
“我們走不了了嗎?”金萊藝一聽,臉色馬上蒼白了,問道。
“放心,會有人經過的,”教授肯定地點點頭,“但什麼時候能得救我不知道,我們要從長計議……”
“食物沒問題,島上有海鳥,水裏也有魚,但這島上沒有淡水……”周景初擔心地說道。
“沒關係,我們還有點瓶裝水,我們有油布,下雨的時候可以收集雨水……”
“島上就這點灌木,沒幾天就燒光了。”秦亮補充道。
“那就節約點用,”教授指著遠處說道,“看見了吧,礁石上有很厚一層鳥糞,可以做燃料,生火不行,造煙可以,白天只要有煙就行。”
“樹根挖出來也可以當柴禾。”吳偉也沒有忘記獻計獻策。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商量好了應對措施。
“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教授最後總結道,“我們得有套制度,食物必須要有專人來負責。”
“今後我們就聽先生的,食物也由先生來保管與分配,”周景初說著,轉向阿良說道,“阿良,把船艙鑰匙拿出來交給先生,船雖然壞了,但船艙還能當儲藏室……”
雖然暫時被困荒島,但大家很齊心,沒人覺得有什麼難過悲傷。
教授作了一個值日表,張貼在快艇窗戶的玻璃窗上,每人每次值班四小時,非常公平,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值班。
而所謂的值班內容也很簡單,就是坐在高處的火堆旁仔細監視海面和天空。
爲了節約食物,大家都同意一天只吃兩餐飯,而且每餐的定量比原來少了一半,另一半就只好用獵鳥和捕魚來補充了。
阿良是地道的日本人,從小就生活在海邊,只要手裏有根棍子,他就能將海里的魚兒捕上來。
從小在農村長大的吳偉也不敢落後,他很麻利地用細枝條編了一個簡易的籮筐,將籮筐倒扣支起到海鳥出沒最多的地段,不一會兒就捕到了好幾只海鷗。
出去打漁的阿良,不一會兒就回來了,將三條一尺多長的魚驕傲地丟給秦亮,秦亮就樂呵呵地拿刀開膛破肚去了。
秦亮在上大學的時候就學會了做飯,外出的時候,他是大家公認的大廚。
但在吃海鷗的問題上,大家出現了分歧。
阿良說海鷗在他的家鄉被當做神鳥,他們那兒的人餓死都不吃海鷗。
金萊藝也果斷地站出來支援阿良,說海鷗是人類的朋友,不應該將它們當做食物。
兩派相持不下,最後教授就站出來協調:
“海鷗不做公共食品,愛吃的人自己去吃!”
正好魚做好了,大家就只好停下討論開始吃飯。
晚餐是魚燉泡麵,只用了兩桶泡麵的材料,就讓六個人美美地吃了一頓,確實經濟實惠。
但只吃了七八份飽,至少周景初他們幾個師兄弟還不滿足。
他們就將海鷗開剝,然後穿在木棍上用火燒烤。
海鷗肉在火上發出滋滋的聲響,一股烤肉的味道瀰漫在島上。
心急的吳偉等不急完全烤好,就拽下一條鳥腿,不怕燙地吃進了嘴裏,嚼了兩下,一下子瞪圓了眼睛,但很快又點點頭。
兩位師兄以為很好吃,也迫不及待地去吃,可吃到嘴裏才發現上當了,他們從來都沒吃過腥味如此濃重的肉品。
吳偉已經轉身將口中的東西吐在了地上。兩個師兄對望一眼,就把手中吃剩的鳥骨頭向吳偉劈頭蓋臉地扔過去……
一看三個倒黴的傢伙,金萊藝幸災樂禍地手舞足蹈起來。
其實,倒黴的事情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