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分鐘，來福也呼呼大睡起來，吳偉卻仍然坐在窗臺下的小方桌前，望著桌上的一盞油燈發呆。

    坐了不知多久，他感覺到了睏倦，這才準備去睡，但在睡之前，他翻開被子，拿著油燈又仔細檢查了一邊阿四的被子，發現裡面確實沒有蝨子等寄生蟲，這才放下心來。

    可是，儘管如此，他剛睡下閉上眼睛，馬上就嚇得坐了起來。

    因為他感覺到，壓在他身上的東西並不是一床被子，而是一具血淋淋的屍體。

    他試了幾次，效果完全一樣，眼睛一閉就能感覺到那具屍體。

    後來他乾脆重新穿好了衣服靠在牆上去睡，可仍然睡不著，他怕自己一睡著了，阿四會來索要他的命。

    正應了那句話，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在吳偉的意識裡，他今天算是做了虧心事，他當然無法入眠了。

    熬到大約五更時分，他剛有了點睡意，外面忽然聽到有人敲打破木桶的聲音，石川和來福一聽當即跳了起來，原來土匪也有晨練。

    出了門，山洞外還是一片漆黑，但山洞裏燈火通明，人來人往，洞外的天台上，已經有好多人在晨練了，其中就有那個大當家的，他的光頭在人群中十分醒目。

    原以為土匪就是一群好吃懶做、紀律渙散的烏合之衆，想不到還有人如此勤奮的苦練。

    土匪們的晨練有點可怕，他們都是真刀真槍在相互對打，好像兩人有仇似的，一個恨不得立即將對方殺死。

    晨練一直進行到太陽升起，山洞口正好面朝東方，太陽剛升起的時候，陽光照進山洞裏，給人無限的溫暖與光明。

    土匪們的早餐都很隨便，每人從廚房裏領一份便當，邊吃邊去山下“上工”。

    石川和來福也出去了，那個光頭寨主，雖然並沒有急著出去，但當大部分人離開以後，也一個人下山去了。

    整個山寨除了幾個站崗放哨的，幾乎看不到幾個人，山寨一下子變得十分寧靜。

    吳偉當然也沒閒著，吃過早飯，他就去阿三那裏報道了。

    阿三的第一件工作是給幾個女人送飯。

    第一個當然是壓寨夫人，她的早餐是特製的，由阿三親自掌勺製作，當然，這份早餐也有阿三自己的一份。

    第二個是那兩個樂子屋中的公用女人，她們的食物雖然沒有壓寨夫人的豐盛，但也比一般小廝的好很多，有肉片，還有稀粥。

    阿三將那兩個公用女人的食盒交給吳偉，她帶著壓寨夫人的食盒親自去送，可是，到了半路她不知怎麼想的，又和吳偉換了食盒，吳偉去給壓寨夫人送飯，她去給那兩個公用女人送。

    壓寨夫人的房間十分豪華，四壁和房頂全被木板封閉，木板上雕了裝飾花紋，還上了漆。她的睡床也很奢華，床頭上還鑲嵌了銀飾裝飾。

    壓寨夫人披頭散髮的坐在床上，上身穿了衣服，下身裹著被子，裙子就搭在床邊上的衣架上，看來她的下身還是光著的。

    吳偉按照阿三的吩咐開啟食盒，一件件地放在一張小案几上，然後將小案几送到壓寨夫人面前。

    “那個賤人為何不親自送來？”壓寨夫人接過案几，置於自己面前的被子上，綠著臉問道。

    “回夫人的話，她正忙著別的事。”吳偉答道。

    壓寨夫人沒再說什麼，忽然從身後的枕頭下取出一錠銀子，不由分說地丟給了吳偉，吳偉只好伸手接住銀子。

    一看見銀子，他立即就想到了紫姬，心想，女人的銀子是要不得的，要了遲早還得還回去。

    “小子，你給我記好了，好好給我盯著她，”壓寨夫人說道，“特別要留心，她一天裡和哪些人見面，他們幹了什麼？記住了嗎？”

    “記住了，夫人，”吳偉點頭道，“可這銀子我不能要……”

    “嗯？”壓寨夫人立馬就要變臉，“是不是嫌少？”

    一看這女人臉色，他哪裏敢再磨嘰，趕緊將銀子放進懷裏，點頭哈腰道：

    “不少，不少，我收了。”

    “嗯，你出去吧，等我吃完了叫你。”

    “好的。”

    吳偉聽話地退了出來，只聽到呼嚕呼嚕的喝雞湯聲，對於不穿褲子不洗臉就吃飯的人，吳偉頓時就產生了一種厭惡感，這樣的女人，即便是白送上門來，他也不會看上一眼的。

    但眨眼間能賺一錠銀子的差事，卻讓他心頭很感激這女人，不就盯個梢嗎，這有什麼難的。

    這樣想著，又忍不住地掏出那錠銀子，放在嘴裏咬了一下，發現是真的這才放心地重新放回去。

    自從變成皮六，他對金錢有了一種天然的嗜好，看著錢他全身都舒服，懷裏揣了錢，心裏纔會踏實。

    特別是走路的時候，聽到懷裏銅銀碰撞時發現的叮噹聲，他覺得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

    不去一盞茶工夫，壓寨夫人的早餐就吃完了，吳偉收拾好空食盒，回廚房去向阿三複命。

    阿三早就回來了，與瘸子廚子一起吃飯。

    吳偉馬上記下了這件事，拿了人家的錢，就得幫人家做事，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一起用餐，這也屬於不正常範疇。

    “過來，你也吃，這是你的那一份。”阿三將一隻湯碗推了推，要吳偉過來吃。

    “哦，我和出工的人一起吃過了。”吳偉望了一眼碗裡的東西，舔了舔嘴唇，但還是推辭道。

    “那算什麼早餐？吃！”阿三不容置疑地說道。

    看來今天他撞大運了，山寨的兩個女主人一個給錢，一個給荷包蛋，還不容拒絕，這樣的好事還哪裏有？

    吳偉是學過心理學的，他十分清楚這兩個女人目前的心理狀態。

    壓寨夫人看不貫寨主與阿三眉來眼去，阿三卻不服氣壓寨夫人的地位。

    正所為一山難容二虎，一寨難容二女，這兩個女人相互勾心鬥角那是自然的事。

    現在終於來了一個在她們之間跑腿的，誰也有拉攏吳偉的心思。

    看來，這又是自己的一條生財之道啊！

    “還愣著幹什麼，快吃呀！”

    阿三沒好氣地衝吳偉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