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著去？

    在場所有人幾乎要白眼一翻，倒在地上了。

    “你跟著朕就行了。”李世民似乎是從來都沒見過長孫湛這樣的人，覺得他很有意思地笑著說道。

    而且，他還特地沒讓人替長孫湛拿著魚。

    於是，李世民，李治，還有手裏一直抓著魚的長孫湛共乘一轎，來到了長孫府，長孫湛輕車熟路地指揮馬伕，讓他把馬車直接停到了，他住的那個小破院旁。

    長孫無忌得到通知之後，直接從椅子上滑倒在地。

    而長孫湛進了院子之後卻大手一揮，對目瞪口呆的小芸說道：“去廚房，做一碗燉白菜！”

    “陛下，草民這裏比較破，陛下不要嫌棄。”長孫湛一邊把皇帝和李治讓進他的小破屋，一邊說道。

    如果長孫無忌知道有這麼一天，自己這個啥都不會不聲不響的兒子能突然把皇帝帶到自己家裏來，那他無論如何也要讓長孫湛住到家裏最好的房間。

    就算不是最好的，那也得差不多的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任憑勢利眼的管家把他隨便安排在一個柴房似的地方，自己也不聞不問。

    “表哥過的可真是樸素啊。”李治看著周遭的佈置，單純地感嘆道。

    但李世民肯定不會不知道怎麼回事，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施然坐下，然後催著長孫湛講“落後就要捱打”的道理。

    “這個嘛……”長孫湛也落座，想著要怎樣說才能把裝逼的效果達到最大，“陛下覺得，自己是如何登上皇位的？”

    李世民的臉色頓時變了。

    玄武門之變，可是他多少年來的痛，兄弟自相殘殺，不得不逼父親退位……這些事情，自他登基之後，便沒再有人敢提起過！

    而這個長孫湛竟然這麼大膽！

    “朕只當你是年少輕狂不懂道理，你說自己的見解便可，不必再說這些事！”李世民努力忍著怒火，到底是年紀大了，不然早就治了他的罪，然後甩手走人了。

    “但如果陛下想知道這個道理，那就得面對這件事。”長孫湛大著膽子說道。

    他也怕揣摩不好聖意，就算李世民看在長孫無忌功臣的面子上不能把他怎麼樣，但打一頓可是免不了的！

    他長孫湛還不想捱打！

    李世民沒說話，只是陰沉沉地看著長孫湛。

    “咳咳，陛下，草民知道，那件事在陛下心裏，是一道傷疤，但是陛下想想，到底是什麼原因，讓我們今天的百姓，能夠擁有這樣一個仁德明君？”

    他這樣一說，李世民的臉色才緩和了一些：“你繼續說。”

    “陛下當年在玄武門，是無奈之舉。但這個無奈之舉，是如何被逼出來的？”長孫湛問道，“如果陛下當年沒有英明果斷地做出決定，那恐怕，現在草民也不能在這裏了。”

    畢竟，不管是李建成還是李元吉登基，肯定不會有長孫傢什麼事，更不會有長孫湛什麼事了。

    “所以你說，如果朕當時落後於人，那……”

    “就‘捱打’了。”長孫湛點頭。

    他知道，用國與國之間舉例，更為妥當，但那樣的話，李世民只會把他當成是一個普通的諫臣，而不會高看他！

    他非要用最犀利的語言去刺激李世民！讓他記住自己！

    雖然，是冒著被打板子的風險。

    而且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歷史學的不好，地理學的也不好！

    對唐朝的瞭解還是這幾天在倉庫裡讀史書惡補的，其他朝代有什麼“落後就要捱打”的典故，長孫湛一時半會兒還真說不上來。

    而現在唐朝周邊有哪些對大唐虎視眈眈的小國……

    長孫湛還得回去看看地圖才能知道。

    “嗯，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李世民點頭。

    長孫湛偷偷看了李治一眼，發現他鼓勵地對自己笑了笑，證明皇帝還是沒有怪他，心情也蠻不錯，於是便繼續說道：“如今大唐國力昌盛，陛下肯定也懂得居安思危的道理。雖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

    “等一下，你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李世民好奇地看著長孫湛。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長孫湛搖頭晃腦，“打仗消耗國力，如果不是被人進犯，那我們，最好也不要主動出擊。”

    “嗯……”李世民點頭，“現下我們實行的就是這樣的政策，不過你這句話，倒是很新穎。”

    長孫湛謙虛一笑：“陛下謬讚了。”

    “沒想到你年紀輕輕，治國理政方面，竟然還這麼有見識。”李世民淡淡一笑，“長孫家果真是人才輩出啊。”

    “不敢不敢……”長孫湛心道這和長孫家有個毛的關係，但還是謙虛笑道，“草民只是隨口一說，瞭解的也不多，陛下莫怪，莫怪。”

    三人聊了許久，結果小芸一個人去做飯，連盞茶都沒給上。長孫湛掂了掂桌上的水壺，發現裡面還有一點水，便給李世民和李治倒上，結果給自己倒的時候發現，竟然沒水了。

    “咳……”長孫湛尷尬地咳了一聲，心道反正這不是我的錯，家裏給我住這麼破的地方我能有什麼辦法，然後笑著對李世民說道，“陛下先喝點水，潤潤嗓子。”

    “倒是你說了這麼多，最該潤潤嗓子了。”李世民說著把李治面前的杯子推到長孫湛面前。

    長孫湛幾乎要哭了。

    這是怎樣愛民如子的皇帝！寧可委屈著自己兒子，也要給他喝水！

    “不必不必……”長孫湛推脫一番，忽又想起皇帝這是不是讓自己試試毒的意思，心念一轉，便把李世民和李治面前的杯子都拿起來，分別往自己的杯子裡倒了一半。

    這樣，兩杯水被勻成了三份，長孫湛先端起一杯來：“草民先乾爲敬！”

    然後咕咚咚地喝了下去。

    李世民看著長孫湛的眼神，變得更深邃了。

    “你覺得，朕，是個什麼樣的人？”李世民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