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帝盯著範甄，默默攥緊了拳頭。

    每次，幾乎是每次，那些個大臣要上奏一些不好的事情，就會附帶上這個動作。

    他現在看到這些個大臣這樣的動作，就忍不住想抽他。

    但景明帝終究是忍住了，到底是年紀大了，稜角都被這些大臣們磨平了，要換了他年輕時候，早就一個鎮紙招呼過去了。

    半晌後，景明帝伸手按住了眼皮。

    範甄跪了下來，按照正常情況，是景明帝會開口問他什麼事。

    可他跪了半晌，也不見皇帝有什麼動靜。

    範甄狠下的決心懸在了半空中。

    隱隱覺得，以皇帝那小氣的性子，他該是又要遭殃了。

    不過，縱然是遭殃又如何，這件事情，不能隱瞞。

    太子從根子上就爛了，立他為儲君，只怕是社稷之患啊。

    他是臣，為人臣子，就該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他是民，是大周的子民，更不能眼睜睜看著儲君無德而不採取任何行動。

    他將事情稟告聖上，已經是盡了自己的責任，即便是聖上怨他，太子報復他，他也認了。

    範甄，但求一個問心無愧。

    想到了這裏，範甄心內升騰起了騰騰的鬥志，深吸一口氣，正要慷慨陳詞。

    景明帝冷不丁的問話了：“說說，這次又是什麼事？”

    一個“又”字，令範甄對於景明帝越發同情了。

    皇上也不容易啊，他收了面上的大義凜然，只唏噓一聲道：“前日有一婦人前往順天府衙門前擊鼓，想要替她的孩子尋找生父，而她要找的人，正是當今太子。”

    “荒唐！”範甄還沒說完，景明帝就怒斥一聲。

    太子到如今連個嫡子都無，哪裏就能從外面冒出個外室子來。

    範甄看了眼景明帝，他也覺得很荒唐啊，可問題是，這麼荒唐的事兒，竟然是真的。

    皇上該不會氣狠了吧。

    範甄忙道：“皇上，這事情雖聽著荒唐，可臣查明緣由後，倒是沒有發現疑點，眼下，可能需要太子與那孩子滴血驗親，以做證實。”

    景明帝眯著眼，範甄不會無中生有，莫非這事，真是真的？

    “那女子是何人？”

    “那女子，乃是決明山的當家夫人。”

    得，還是個土匪。

    景明帝黑著臉，出口的聲音都不像是他自己的了：“那女子已經嫁給土匪了？”

    “是。”

    景明帝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和土匪搶女人，這樣的事，他聽著都覺得燥的慌。

    範甄默默為太子哀嘆一把，真正要命的，還不止這些了：“據那個婦人所講，三年前，太子去決明山平叛亂之際，捉住了那婦人的丈夫以及一眾人，後來，那婦人也被捉住了，於是這二人就做出約定，讓那婦人陪太子幾日，便留她丈夫等人一命。不過，後來太子卻不守約定，殺了那些人，而那個婦人悲痛欲絕，後來才發現有了身孕，遂將孩子一同帶了過來。“

    連孩子都帶上了？

    景明帝抬手，又無力的放下。

    範甄看著他的動作，縮了下頭，他得隨時防著，皇上暴怒之時會打他。

    雖然不能躲，但稍稍偏一點，總是可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