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小鎮裡，彷彿整個秋日都被他的笑容渲染上了春光的味道，他薄唇輕啟：“你也不能因為人家向你要錢就生氣啊。”

    沉垣是山中怪石吸收日月精華，化身為人，總是在邙山遊蕩，所以多年前才能撞見尚在幼兒期的莫愁並問得她的名字。

    莫愁今天剛剛渡過化形劫，偏巧沉垣有空，便央他帶自己下山一遊，可是這山下處處都要一個叫做銅板和錢的東西，她一個剛剛化形的小妖，哪裏來的這個東西？真是太讓妖生氣了。

    正在此時，忽然看到迎面來了一隊迎親隊伍，中間的大紅花轎旁邊走著的喜娘滿面喜氣，炮仗和鑼鼓聲聲交融，煞是熱鬧。

    莫愁被大紅花轎吸引了注意力，看見那轎子前搖晃的轎簾，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涌上來。

    她也無心再和這個有原則死要錢的小攤老闆糾纏，紅潤的小嘴撇了一下，隨便丟給小販一個鄙視的眼神，便跟在迎親隊伍後面，慢慢走著。

    沉垣拿出銀子，把莫愁剛剛看中的糖人買下來，也跟在她的後面，慢悠悠的走著。

    大紅花轎被抬進了一座宅子，宅門高大氣派，要兩個人才能圍抱住的硃紅柱子立在兩邊，門口的石獅子脖頸掛了又厚又重的紅色緞子，那守家護院的冷厲眉眼都被映襯的軟和了下來。

    門口有兩個小廝在迎客，接過客人手中的各種各樣的盒子，然後大聲唱諾著請客人進去。

    莫愁兩手空空，雖然多年獨居洞府，不通人間庶務，但看到賓客們遞上的各式禮品也意識到自己這空手的大概、應該、也許是不便入內。

    可心裏那點奇怪的感覺久久不退，她便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街旁，向大門內張望了下。

    她畢竟是妖，雖然未曾進得門去，但碧綠的瞳孔裡面浮出一層淺淺的光，視線便穿透了兩層院牆和重重人影，看到了禮堂中間站著的頂著紅蓋頭，身姿玲瓏的新娘子那張精心描摹過的臉龐。

    這個姑娘有點眼熟啊……

    莫愁細長的眉蹙了蹙，杏眼裏閃過思索。

    就聽到耳邊傳來沉垣低低的聲音：“這個莫愁姑娘可比你長得漂亮多了。”

    原來是她，那個和自己同名的小姑娘。

    莫愁笑了笑，並不把沉垣的擠兌放在心上。

    是啊，十六年過去了，她都化形為人了，這個姑娘也這般大了。

    唇角剛剛牽起微笑弧度的莫愁卻被身旁一對夫婦的對話吸引了注意力。

    “這莫愁是真有福氣，能嫁進鎮上第一大戶李家。”乾瘦的漢子滿目豔羨地和旁邊的胖婦人說道，還吧嗒了兩下嘴，彷彿饞的狠了一般。

    “福氣？也是，你羨慕她父母死在了那場大火裡，李家還願意履行婚約，讓她終身有靠？若是這樣確實也是福氣呢。”胖婦人黃色麪皮上滿是譏諷，說出的話刻薄又妒忌。

    乾瘦漢子看看胖婦人的表情，撇撇嘴：“嫉妒人家嫁進了富戶？那有什麼辦法，誰叫你不爭氣，生的賠錢貨沒有人家莫愁長得漂亮八字好哦？”

    胖婦人一巴掌打在乾瘦漢子臉上：“老孃嫉妒？嫉妒個屁！不就是有點錢？那就是個……”

    乾瘦漢子被她打的一個趔趄，卻趕忙伸出手捂住胖婦人的嘴巴，眼睛警惕地掃了周圍一眼，生怕胖婦人說出什麼得罪人的話來被別人聽到惹出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