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謙瞧見她，提上手中的食盒，道：“我知道大哥素來不愛吃葷腥，可是這大過年的，總得沾點油水。這是膳房做的菜，我帶了些來，給大哥嚐嚐。”

    喜兒接過，並未引他進去，微微屈膝，算是行禮，轉身就要離去。

    “喜兒姑娘！”周子謙叫住她，“你能否和大哥說，是膳房送來，不是我送的？”

    喜兒默然轉身走進裏屋，把食盒放到桌子上，端了碗餃子走近床邊。

    “二少爺送來的食盒，菜式應該都不錯，你要不要嚐點？”

    周子默緩緩起身，輕咳兩聲，接過她手中的那碗餃子，望向擺在桌子上的食盒，面無表情地說：“扔了吧！”

    喜兒不解：“為何要扔？”

    周子謙與金寶珠私通生情，還利用妞子惹金寶珠生妒，害得妞子惹火燒身。喜兒知道周子謙不是什麼好人，但他對周子默貌似很不一樣。

    他肯爲了周子默反駁周夫人，也會擔心周夫人在他藥裡下毒，親自去抓一份好藥來給周子默，如今除夕之夜還親自送來食盒。

    他對周子默的態度，和周府別的人不一樣。

    周子默咬了口餃子，汁水涌入舌腔，香氣逼人。

    “若不是當年，我吃了他送來的菜，如今也不會在這床上躺著，這般無用了。”

    他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交代她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喜兒恍然大悟，眼中的訝異只滑過一瞬，便歸於平靜。

    所以周子謙所做的這些，不過是爲了贖罪，減少一些自己的罪惡感而已。

    可是對別人的傷害，是幾次關心與問候，就能泯滅的嗎？

    周子默獨身一人在周府像個廢人一樣活到這麼大。看著爺爺奮鬥一生，為他留下的產業，落入他人手中，他卻只能在這個破落的玲瓏閣苟且偷生，甚至府內的丫鬟都敢背後點著他的名字說他是個殘廢少爺。

    窗外傳來陣陣炮竹聲，遠處煙火通明。這麼熱鬧的日子，玲瓏閣除了他們二人，冷清得連個野鬼都沒有。

    喜兒不由覺得傷感。

    他這些年，究竟是怎麼過來的？

    待他吃完餃子，喜兒扶他躺下，又抱了床被子，將他裹緊。

    周子默沒有胃口，仍撐著吃了幾個餃子，再沒有力氣守歲，早早地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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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年大宅都要請戲班子來唱戲熱鬧，從除夕唱到正月初三，今年同樣是。三大食肆相繼不再和週記糧鋪合作，並不能動搖週記糧鋪的根基。

    周老爺覺得生意上出了這樣的事情，實在晦氣，要戲班子多唱幾個熱鬧戲，去去晦氣。

    喜兒趁著大宅的主子們都在聽戲守歲，悄悄跑去富榮街去看了趟二歡和四寶。

    沒待多久，陪他們吃了碗餃子，惦記著周子默還在病中，沒待多久，就回來歇著了。

    半夜喜兒起了幾次，看周子默發了汗，就掀走一床被子，讓他睡得舒服些。

    次日一早兒，周子默醒來時，只覺神清氣爽，身子都輕了不少，看來是風寒已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