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兒微微訝異，低聲問：“大少爺，方纔是出去了嗎？”

    周子默淡淡瞥過她，道：“聽說，你在夫人跟前，將我的出恭情況，彙報了一遍？”

    這訊息怎麼這麼快就傳進他耳朵裡，喜兒呵呵乾笑，推起他的輪椅往裏頭走，直接避過這個話題。

    “大少爺不妨先進屋裏歇著，我去廚房幫您煎藥？”

    “不必！”

    一進到內室，周子默便指著案几上的冊子對她說。

    “那是南山村村民繳納的糧食明細，你仔細覈對一下總數。”

    看著摞著的那麼厚一層冊子，喜兒的頭都快暈了。她小時候讀書時，最不喜歡的就是數學。一到算術課上，就忍不住打瞌睡。

    她轉了轉眼珠子，故作可憐兮兮，行禮道：“奴婢家中貧寒，未曾讀過書，並不識字。只怕不能勝任大少爺交代的工作了。”

    周子默舉起茶盞，衝她微微一笑：“怎麼？你夢裏的師父，教會你醫術，卻沒教你算術識字？”

    原來他是在這兒等她呢。

    喜兒咬咬牙，悶頭道：“回大少爺，不曾！”

    周子默眉頭一挑，音尾上揚。

    “哦？”他將茶盞遞給她，示意她滿上。待到她接過茶盞時，他的手指靈蛇似的包裹住她的手掌。

    喜兒心頭一滯，手不敢動彈，只聽他輕聲道：“那你是要我親自教你，還是自學呢？”

    他這是在提醒她，若她要他教，便要如此手把手地教。

    流氓！赤’裸’裸的流氓！

    可他再流氓也是少爺，是她的主子。

    喜兒無奈，抽出手給他的茶盞中滿上了茶，頗帶著怨氣遞給他：“奴婢自個兒學！”

    她坐到案几前，隨手抄了一本冊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小楷與現代的字不甚一樣，不過她根據字形，結合語境，也能猜出個大概意思。

    周子默移動輪椅到案几前，但見她握著毛筆在冊子上勾勾畫畫，寫得並不像字。

    他微微蹙眉，指著其中一處問道：“你寫得這是什麼？”

    “270啊！”

    喜兒看著他疑惑的目光，很快明白過來，他這個時代的人不認識阿拉伯數字。

    “在夢中，師父教給我的一套獨門算術方法。”喜兒順著那個謊言繼續往下編。

    周子默淡然一笑：“你夢裏這師父，倒是厲害！”

    他示意她繼續，自己則隨手抄起一本書，在一側靜靜看著。

    喜兒埋頭苦算，卻總覺得有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可她抬眸，周子默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手中的書，壓根沒有在看她。

    真是奇怪！

    待她移開目光，周子默的唇角微微勾起，眸子稍一轉，深邃的目光落在認真寫寫畫畫的少女側臉上。

    他常年疲憊無力的身體，近些日子貌似有了精神，想必是喝了這個小丫頭給煮的藥。

    她果真懂醫術，眼下看來她還會識字算術。

    她像是一座神秘的山，擁有無數的寶藏，而他現在看到的才僅僅是冰山一角。

    周子默非常慶幸，這樣的人，被他捷足先登，搶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