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爺冷著臉，道：“罷了，我已經吩咐下去，讓人以兩倍的價格去買展鋪，且待結果。富榮街賣展鋪的那幾家與我們關係好，應該好說，靜安坊那頭的，怕是不好打點，無非是多花點銀子的事兒。總而言之，無論玲瓏閣那位要做什麼，我絕不會給他機會。”

    周老爺緩緩抬眸，望向窗外漸漸隱入雲層間的月亮，聲音無比冷厲。

    “他就只配窩在玲瓏閣裡做個殘廢，我供他吃穿，讓他活著，便是對他的恩賜。周府的一切，他奪不走，也毀不掉！”

    玲瓏閣內，周子默捏著波叔偷偷送進來的信，靜靜望著窗外蕭瑟的竹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喜兒端上來飯菜，看他正在凝思，忍不住道：“可是波叔找鋪子遇到了麻煩？”

    周子默抬手，示意她將暖爐搬近一些。喜兒會意，將暖爐搬到飯桌附近，看著他把手中的信，丟進炭火裡，被燃成灰燼。

    “意料之中。咱們要買的展鋪都在週記糧油鋪子附近，他們定然會打聽。這麼多年，守著我周府的家產過活，他們終究是心慌。有一丁點風吹草動，他們就草木皆兵了。”

    早預料到此，周子默讓波叔去購展鋪之時，要和賣家立下收了定金便不可反悔的證據。一旦他們反悔，便可直接拿字據告到衙門去。周子默相信，無論是金錢的誘惑，還是人情的買賣，都抵不過他們要坐大牢的威脅。

    喜兒擺好碗筷，將煮好的藥端給他。

    周子默只喝了一口，察覺這藥不對，當即吐出，抬眸冷目看她。

    喜兒撇了撇嘴，道：“放心吧，毒不死你。”

    他這腿並非不可救，擱在現代，做個手術，倒也可以治好。只是耽擱得太久，他的身骨底子不好。平日裏那些進補的藥品，對他的身子無用。

    這幾日去采地膚子，她才發現這個年代的植物物種多麼豐富，簡直遍地是寶，有許多可以入藥的東西，只是到了冬天，許多藥材已經枯黃，無法再用。不過她意外發現了一味正對他的病症的藥材，於是便採了回來，混在他進補的藥中。

    要說這人也是夠靈敏，就只添了一味藥，量也不大，他竟然都能喝得出來。

    周子默聞言，默默看著手中的藥碗，沉思片刻，終於抬起來，一飲而盡。

    “你懂醫術？”他輕輕問了一句。

    喜兒淡淡點了頭。

    “你爹孃三年前鬧饑荒時帶你們逃到綏城，賣身到周府。你是何時學的醫術？”

    喜兒遞給他筷子，自己撥弄著碗裡的白米，衝他露出一絲壞笑：“夢裏學的。剛纔那藥，也是我夢裏的師父告訴我的藥方。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大少爺可以先試一試。”

    周子默眸子一怔，臉上露出一絲惱羞成怒的神情。重病豈是兒戲，她竟然敢...

    他正欲發作，誰料喜兒連忙夾了些菜丟到他碗裡，眯起眼笑：“再不快些吃，一會兒就要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