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兒放下心，望向不遠處的一顆大榕樹，對二歡說：“大姐日後不能再這樣偷偷來找你們。以後每日戌時三刻，大姐若是有空，便來那棵大榕樹後待上一刻鐘，你們往往那時放飯，若是有事，可往那處看一眼，來與我說。我若不在，你們便扒一扒樹下土鬆軟的地方，說不定有大姐給你們留的碎銀或是別的什麼東西。”

    二歡和妞子又點了點頭，念着她們明兒還要早起作活，喜兒又叮囑了幾句，便讓她們回去歇息了。

    喜兒躡手躡腳地回到通房內，四下寂寥無聲，想必周子默已經睡熟，她輕輕脫掉鞋子，掀起被子，往被窩裏鑽。

    “回來了？”

    喜兒：......

    她緩緩說：“奴婢起夜...可是吵著大少爺了？”

    周子默似乎翻了個身，狠狠咳了兩下，喘著粗重的氣兒說：“你去看弟妹，無需瞞我，我亦不會怪你。”

    她特意趁他熟睡之時出去的，沒想到還是被他察覺了。

    正憂心他會不會處罰於她，又聽見他說：“掌上燈吧，伺候我起夜。”

    “啊？哦。”喜兒臉上浮了一層紅意，然後爬起身。

    她在玲瓏閣這些日子，跟著波叔學著伺候他，從做飯，到穿衣種種，唯獨沒伺候過他出恭。

    她掌上燈，扶周子默到輪椅上，然後推他去了茅廁。

    周子默的小腿壞死，無法像正常人一樣使用茅廁，波叔為他準備的出恭用具是一個輪椅式馬桶。

    從輪椅將他背到輪椅式馬桶上坐好，等他結束，再把他揹回輪椅上，送回房內。

    喜兒挑滅了燈，回到床上躺好。

    從內房幽幽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髒嗎?”

    喜兒還沒有反應過來，周子默的聲音又淡淡響起：“這樣一個廢人，連出恭都要伺候，你應該覺得很髒吧？”

    喜兒下意識往裏望，望著隔在兩個人之間冰冷的牆，說：“大少爺玲瓏心思，怎的還會在此自怨自艾？”

    察覺到內房裏人的低沉情緒，她翻了個身，道：“聽聞皇帝出恭，需要二十多個丫鬟太監伺候呢。需有人給他拉屏風圍成一圈，有人為他準備好馬桶，有人給他端水，以便他出恭前後洗手，有人捧著毛巾供他擦手，有人為他端著廁紙。還有人...”

    她特意頓了頓，說：“給他點上薰香，以免他自己臭到了他自己。”

    內房裏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喜兒也禁不住彎了彎唇，說：“比起皇帝，大少爺可好伺候多了。”

    周子默忍俊不禁，不由覺得她纔是真正的玲瓏心思。

    這個姑娘，遠比他想的，還要聰明和機敏。

    他囑咐道：“往後鋪子慢慢做起來。老爺夫人定然會懷疑，常找你問話。你不必守口如瓶，讓她記恨於你，傷及你的弟妹。我不怕他們知曉我在做什麼，只要他們找不到證據即可，這其中分寸，你把握好。”

    這話，喜兒聽得心頭一軟。

    過了許久，她才輕輕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