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城傳染病肆虐，連帶著綏城也人心惶惶。

    才過傍晚，天色將昏時，攤販鋪子就紛紛打烊歇息。噠噠的馬蹄聲在青石板上敲響，待到一戶大宅前，那少年翻身下馬，叩開了大門。

    小草跑到書房，見喜兒姑娘扶著周子默站起身，眼下大喜：“大少爺，您...”

    一晃十多年而過，周子默再一次邁動雙腿，步子尤顯笨拙，像是蹣跚學步的孩童一般。

    喜兒笑道：“傷口未愈，還是要少走動。”

    周子默沒接話，卻是沒忍住，又邁了幾步。他抿著唇，眸間星河燦爛，藏匿狂喜。

    他，真的站起來了！他，真的可以用雙腿走路了！

    周子默站定，側目看向喜兒，朝她招了招手。

    喜兒以為他是像往常一樣，要她當人形柺杖，頗是不願地走上前。

    哪知剛伸出一隻供他抓住的手臂，便被他拽住，朝前一帶。

    喜兒一個重心不穩，腳下踉蹌兩步，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滿臉羞紅，氣惱著皺眉，正欲推開他，耳畔卻傳來一聲極輕極柔的聲音：“謝謝你。”

    然後，箍在她腰身上的雙手，似乎收得更緊了些。

    他的胸膛結實且熱，喜兒渾身繃得極直，一動也不動，耳畔是他強有力的心跳聲，聽著，讓人覺得安心。

    “喜兒師父！”急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喜兒忙從周子默的懷裏退了出來，捏了捏火熱的耳垂。

    小草這纔想起自己的目的，連聲通報：“公孫少爺來了！”

    她話音才落，公孫軒便自門外跑進來。喜兒扶周子默坐回輪椅，他還不能頻繁走動。

    小草識趣退下，順帶幫他們掩上了門。

    喜兒見他這副匆忙之姿，便猜到他已經拿到了東西。

    “取東西時，可是按照我的要求取的？”

    公孫軒忙點頭：“我戴了你為我準備的口罩和手套，將那東西倒入一小瓷瓶裡，用蠟密封住，絕對不會有差錯。”

    喜兒點頭，轉身去案几上取了手術刀和手套口罩：“走，你跟我去後院。”

    周子默從公孫軒進來，眸間的喜色便頃刻間散去。但他知道，他是勸不住喜兒的。

    “小心些。”

    喜兒聞言，愣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隨公孫軒一起去了後院。

    後院裡有一頭黃牛，是喜兒昨兒吩咐波叔去買的。

    喜兒戴上手套和口罩，一腳跳進牛圈，朝公孫軒伸出手：“東西給我。”

    公孫軒懷裏摸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喜兒。

    喜兒接過，提醒他：“戴上口罩和手套，幫我按住這頭牛。”

    公孫軒聽話地照做，看喜兒用小刀，在牛身上劃了一道十字形的口子，然後從瓷瓶中取出一塊膿瘡，敷在傷口處，又用紗布將其裹緊。

    老黃牛疼得哼哼唧唧，公孫軒抱住它的頭，看著喜兒這動作，心也給揪了起來。

    天花傳染的速度太快，今日他去取藥，那人告訴他，清河城短短几日之內，已經死了上百人。

    如今自己和這病源捱得如此近，公孫軒忍不住頭皮發麻。

    等到一切弄完，兩人從牛圈裏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