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歸涯有很多事情都沒有和顧清婉說實話。

    包括自己那半真半假的身世。

    他也不是什麼從小被師傅養大，與師傅的感情很真實。

    實際上，這些都是編造的。

    歸涯他很小的時候就被父母拋棄了，他還記得自己父母拋棄自己時候說過什麼。

    他還記得那年夏天，天氣很炎熱，地上的莊稼都快被烤焦了。

    他家裏那時候沒有米吃，沒有水喝。

    大姐已經被家裏父母給賣了，那個時候他還不明白賣是什麼意思，只知道大姐從這個家裏消失了。

    後來，他父母把他像拎著貨物一樣，誠惶誠恐拎到師傅面面前的時候，他還不明白髮生了。

    “您瞧瞧我家孩子怎麼樣？”父親舔著臉對著師傅問道。

    師傅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時候有些懵懂，只知道父母拿了錢就沒有管他了。

    那時候，他想哭卻被師傅一個眼神給威懾住了，說實話，他怕，是真的怕。

    所以，他不敢，因為他親眼看到師傅殺人了，殺人就像是殺豬一樣簡單。

    他看師傅面不改色，殺了人就像是喝水吃飯一樣的稀鬆平常。

    那時候，他陷入了一種極度恐慌當中。

    他怕師傅會殺了他，因此每天他都活的戰戰兢兢，師傅吩咐做的事情，他一樣都不敢落下。

    他怕自己變成了無用之人，那樣師傅就會不要他了。

    後來，等他慢慢長大了以後才明白，原來師傅是要收他做徒弟，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對於師傅的話，他從來不敢不聽。

    他平日裏跟著師傅一起去闖蕩江湖，也見過不少的事情。

    人在江湖上，就有數不清的事情。

    他見得多，心也就冷的多了。

    那時候，他問過自己的師傅，為什麼他沒有師孃。

    他只記得師傅的臉色很難看，非常難看，他師傅只冷著臉告訴自己，女人最不可信。

    這句話在他的心裏埋下了很深的記憶，從此以後，他跟著師傅走南闖北，也見過形形色色的女人。

    其中不缺乏有冷豔動人的女子，偏偏他都沒有動過心，這世上就連父母都能夠爲了錢將他賣掉，其他的事情發生也是很理所當然了。

    直到師傅說遇到了事情，然後他們就來到了紫陽城，師傅就莫名其妙的被人追殺。

    他還記得師傅在臨死之前還說讓自己去幫安樂王，他有些不懂了，為什麼平日裏什麼都不上心的師傅遇見了關於安樂王的事情就變得不像那個風輕雲淡的師傅了。

    更加奇怪的是，他遇見了跟普通女人不一樣的顧清婉，他也聽說過傳聞，傳聞中，顧清婉是一個空有美貌，但是卻性格暴躁的女人。

    當他被顧清婉救了的時候，她粗魯的動作的確和城中所說的相差無幾。

    他還記得當時他威脅這個女人的時候，她眼中的驚慌，也還記得她爲了言懷謹甘願放棄生命的模樣。

    他很奇怪，奇怪眼前這個女人，他以為這個女人對言懷謹是因為愛才這麼做。

    可是，她卻回答，是因為愧疚。

    她和自己所認識的一切的女子都不一樣，於是他纔對顧清婉，安樂王妃上了心。

    天知道聽到她跳崖，他第一個就是去找她，也幸虧是第一個，在狼群中。他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顧清婉。

    或許是惻隱之心，或許是其他什麼緣故，他救下了她，他要細心觀察這個女人，到底和其他的人有什麼不同。

    到底有什麼不同呢？他依舊沒有明白，只是覺得自己對她反而是越來越遷就了。

    就連師傅當初說的話，彷彿都快忘記了。

    但是，有些事，不是說忘就能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