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芷棠喝了杯水潤潤嗓子，想想自己的這個問題不可避免，還是讓自己先提出來吧。

    “顧凌宇，高醫生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就是關於我的......”

    顧凌宇猶豫了片刻，想要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溫柔一點，委婉一些:“沒關係的，你不要亂想了。剛剛高醫生不是纔來看過你嗎？他都說了，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葉芷棠安靜的聽著他說話，只是笑著看他，沒有給他任何迴應。

    可不管怎麼說，到最後，還是有些沉重的，顧凌宇頓了頓，沉默了一會兒，改口道:“葉芷棠，高醫生都跟我說了。”

    果然和自己想的沒錯，葉芷棠點點頭，等著他繼續說下去，他一定有話跟自己說的，

    “葉芷棠......”顧凌宇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鄭重其事的問她:“我們做手術好不好？”

    葉芷棠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先反問了他一句:“什麼時候？”

    顧凌宇早就問好了一切，立馬回答:“只要你願意，今天簽下協議書，明天就可以安排手術。”

    “明天......”葉芷棠在心裏默唸，想起了剛剛系統419說的那句話，說她的這個小心臟已經撐不過兩天了，應該就是明天的那場手術吧？

    葉芷棠已經可以預見了自己的未來，沒法像顧凌宇那樣堅定:“可是，我知道的，這個手術的成功率很少，有可能......我會死在手術檯上。”

    雖然知道這樣直接說出來會很殘忍，但是葉芷棠明知道這是自己沒有辦法去改變的事實，她不忍心看到顧凌宇現在如此的心懷希望，然後在明天她離開的時候徹底破碎。

    有什麼是比，讓一個人燃起希望，再讓他陷入更深的絕望之中，更殘忍的呢？

    到了這種地步，葉芷棠只想好好勸勸他:“顧凌宇，就陪著我開開心心的走完最後一程，不好嗎？我們出院吧？我們去遊樂園，好不好？”

    顧凌宇當然明白葉芷棠的所有難過和絕望，他說的這些話就像是蔣茹夢和他說的一樣，當然自有她們的道理，但是這一次，他一點都不想讓步，就算是最後一棵搖搖欲墜稻草，他也想要去抓住。

    “不好。”顧凌宇堅定的反駁了她:“我不止想和你一起去遊樂園，我還想和你一起去好多地方，去迎接每一個清晨的日出，等待每一個傍晚的日落，過好多開開心心的日子。你自己說過的，要不然你這一輩子都賠給我。怎麼？現在反悔了，想要丟下我一個人，先溜了嗎？”

    顧凌宇說這話時一直微笑著，葉芷棠卻聽得更加心酸，完全沒有辦法再開口去拒絕，這樣讓自己心疼的一個他了。

    “好......”葉芷棠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如果這是你的意願的話，我願意爲了你去試一試。”

    顧凌宇一下子就笑開了，恍惚之中眼角好像有淚花，但還沒等看清，就被他立馬掩飾過去，只是從聲音之中，還能聽出他現在有多激動:“謝謝......”

    明明是爲了救我的命，怎麼到頭來，還要謝我呢？葉芷棠的內心五味陳雜，她明知道自己明天可能再也走不出手術室，可是他沒有辦法告訴眼前這個人，她只能給他最後一天希望，乖乖聽他的話，簽了同意手術的協議書，就好像這個手術真的能救她一樣。

    “好了，我有點累，想再休息一會兒。”葉芷棠的心口堵得慌，不想再面對顧凌宇因為這一點點希望而重新發亮的眼睛，她太害怕，等明天過後，那雙眼睛就會徹底暗下去。

    顧凌宇當然不會打擾她休息，立馬去找高醫生做準備。

    葉芷棠既然已經簽了字，蔣茹夢也如自己之前所答應的，當然是選擇尊重了自己女兒的想法，完全同意了顧凌宇所做的事情。

    蔣茹夢進來看她的時候，葉芷棠還在裝睡，她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這樣生離死別的場面。

    數著自己將要離開的時間過每一分每一秒，連空氣中都透露著絕望的味道。

    葉芷棠感覺到蔣茹夢也是分外的小心翼翼，安靜的看了她一會兒，幫她仔仔細細的掖好了被角，就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感覺到輕微的腳步聲走遠之後，葉芷棠才重新睜開眼，床頭，是蔣茹夢給自己切好成一塊塊兒的水果，放在保鮮盒裏，只要自己想吃，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只不過，葉芷棠現在實在是沒有胃口，怕是要浪費她的準備了。

    “宿主大大......”系統419看她情緒這樣低落，都不敢再開什麼玩笑了，聲音小了很多:“你怎麼哭了啊？”

    葉芷棠聽見它的話，才意識到自己的眼角有一滴淚，悄悄滾了下去，沒入了髮絲裡面。

    葉芷棠立馬眨巴眨巴眼，伸手抹了一下眼角:“哪有？你看錯了......”

    系統419不執著要去拆穿她，維護了她這一最後一點兒倔強的心思，說點別的，想要轉移她的注意力:“宿主大大，不要難過了，你應該往好的方面想，這個任務終於要結束了，你就不要每天受這麼多苦，忍這麼多疼痛了，你不是最怕吃藥了嗎？等離開這個世界，就不用吃藥了呀。”

    “你這叫安慰嗎？”葉芷棠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其實系統419的話也有道理，葉芷棠也不是沒試圖這樣想過:“算了，不用擔心，我沒事的。就是......這個世界，實在是太真實，太像我原本的生活了，我有點難以自拔罷了......”

    雖然如系統419所說，會出於所謂的人性化設計，幫助宿主淡化之前的故事，以至於她對於以前所有的記憶都有些模模糊糊的，甚至於是自己原本的現實世界，都快要記不起來還有什麼東西了。

    但是......不管自己的現實世界是怎樣的一個世界，自己離開那裏的時候，應該也和現在一樣，會給身邊的人帶來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