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又下起了雪。

    今年的冬天來勢洶洶，世界只在一天兩夜內就蕭條了起來。

    “咣”的一下，碗倒湯灑的聲音，在屋子裏響了起來。

    慕容凌緩緩睜開眼，只見一白衣身影慌慌張張的彎腰收拾地上的殘局。

    “虞……師父？”慕容凌聲音沙啞，氣息微弱。

    虞爍抬起頭，冷冰冰的問：“醒了？”

    慕容凌本來已經暖和多了，但一聽他這聲音，整個人瞬間都不好了。

    碎碗片躺在虞爍的手上，遮住了他手上的傷。

    冰做一般怕高溫的身體真不妙啊，遇火也不行，被燙也不行。

    好在只是小傷。

    慕容凌下了床，彎腰去幫虞爍撿碗的碎片。碎片之間還有湯藥，苦澀的味道，是可以調理身體的良藥。

    “師父，這藥給我喝的啊？”慕容凌有點後怕的問，幸好灑了，這聞著就知道多難喝下去了。

    虞爍冷淡的嗯了一聲，疏遠得不行。雖然以前和虞爍待在一起，距離似乎沒現在這麼遠，但虞爍至始至終都沒給過自己什麼好看的臉色。他疏遠自己，慕容凌也不覺得奇怪。至於他身上的氣息為什麼越來越“美麗凍人”了，慕容凌猜想應該和氣溫下降有關。

    不這麼想，難道覺得一個人身上的溫度，能夠改變環境的溫度嗎？太過荒謬了吧？

    “還有，一會兒重新給你端。”虞爍從小到大高高在上，端碗送茶的活兒他肯定是不會的。這次失手打翻了藥碗，意料之內。他能順利將藥送到人嘴邊，那才真是奇了。

    慕容凌剛剛還偷著樂，聽到他這話，頓時傻眼：“啊？還有啊。”

    他不僅一舉一動，說的話做的事像極了孩子，連不想喝藥的脾性，也像極了孩子。慕容凌根本不記得自己已經長大了。

    虞爍盯著他，問：“你希望沒有？”

    藥那麼苦那麼難喝，他當然希望沒有。

    “可以不喝嗎？”慕容凌到現在說話的聲音還是嘶啞的，卡著些聲，不比平日裏清朗，喉嚨似針扎一般。這聲兒襯著他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

    虞爍沒喝過藥，也不是凡人，哪知道行不行。但方纔認真聽了那凡間醫者嚴肅認真囑咐的話，他覺得應該不能。

    遂答：“不能。”

    “不想喝。”慕容凌撇嘴，耍小孩子脾氣。

    虞爍將碎片全都拾掇了起來，放進了端碗的木盤子裡，說道：“左右不過一碗藥，喝下去能要了你的命不成？”

    在他的印象裡，世間萬物的味道都是蒼白的。唯有那紅色的糖葫蘆，在他唇舌間留了甘甜，永世難忘。

    慕容凌也像糖葫蘆的味道一樣，甜進了他的心裏，可能一輩子都是心上甜。

    慕容凌一蹶不振，想到要喝藥，整個人都快不行了。讓他吞感冒藥膠囊還行，一碗水下去什麼感覺都沒有，喝這苦哈哈的藥水，不是要命是啥？

    “啊湫！”慕容凌一個噴嚏打下去，眼前朦朧。一閉眼，腦袋就開始發昏。抬手一摸額頭，燙得可怕。

    驟然間四肢無力，坐倒在地，盯著天花板兩眼無神。腦袋瓜上好像有一圈什麼黑黑的東西轉啦轉，轉得他快雙腳一伸，瞪眼死逑過去。

    虞爍將木盤子放在了桌上，伸手拉了慕容凌一把，將人拽到了床上一扔，半點兒都不溫柔。

    慕容凌拽著他的手往額頭上放，莫名的爽。虞爍則是感受到那溫度後，整個人神色都黯淡了一些，整個人顯得更不近人情了。慕容凌若是在此時抬起頭看他，說不定會以為他想提刀殺人。

    “你別走……”慕容凌的聲音微弱，病態的表情被人看見，有些糟糕。

    他伸伸手扣住了虞爍的脖子，將人拽進了懷裏。他現在整個人都燒糊塗了，有虞爍這具冰塊貼身，舒服了不少。

    “好涼啊。”慕容凌饜足的道。

    虞爍本來還打算燒仙力給他取暖，聞言收了術法，任由身體就這麼冰冷下去。

    慕容凌抓住了虞爍的一角，下意識的問：“你怎麼穿得這麼薄？”

    他已經不清醒了，在完全昏睡前多說了一句：“小蝴蝶，不穿衣服會凍死的。”

    虞爍微微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