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一聲容郎
丞相府
赫連玉明被接回家,宮裏的太醫已早早地進門等候。
見到近乎奄奄一息的赫連玉明,太醫面色大驚,“相爺,少爺這情況很是嚴重啊!”
如果不是丞相面色太難看,太醫都想說這完全像個死人臉好麼!
“你只說你能不能救!”
管家已經將徐家藥堂掌櫃的那些話給轉述給他聽,再結合早幾次兒子病情復發時的模樣,赫連丞相對兒子此時的病情多少是有幾分瞭解的。
只是因為執意認為明燭是江湖術士,不認同他的手術理論,又對宮中太醫有所期盼,他覺得如果連江湖術士都能想出對策來的病,宮中太醫卻束手無策,這打的可不止是太醫的臉,還有他赫連丞相的臉。
聽到赫連丞相話中的不悅,太醫遲疑著,事實上他是真不能救,可以說是束手無策的。
可這樣的實話他不敢說!
一番細心診脈後,左太醫硬著頭皮說道:“待老夫回去翻翻古籍……”
赫連丞相額角青筋直跳,他聽出太醫話中的拒絕之意,可事關兒子性命,他不得不忍上幾分,“左太醫身為太醫院裏的頂尖的太醫,連小小腹疾都需要回去翻看古書,莫不是當本相好唬弄?”
“相爺有所不知,大少爺已病入膏肓了,普通的藥石對他來說已是無效,老夫雖診病無數,卻從來沒有遇到像大少爺這樣複雜的情況。”
“那左太醫可聽說過手術?就是將病人的腹部劃開取出其中的異物來………”
“簡直是聞所未聞,不知丞相是在哪裏聽說的這等駭人聽聞的話。”左太醫被手術一詞給驚擾到,連連否認,同時更是侃侃而談,“且不說大少爺病因是否因體內有異物而起,就單說將肚皮給割開,誰能保證一定能找到那所謂的異物?”
左太醫的話讓赫連丞相臉色沉了下來,若只是他一個人這麼覺得,那還能說是他見識淺薄,可現在連宮裏的太醫都這麼說,那明燭是哪門子的信心可以給明兒做手術的。
“請左太醫幫小兒開個止痛藥方吧。”
似有些疲憊般,赫連丞相朝左太醫擺了擺手。
“止痛方子?好說好說!”左太醫已經做好被赫連丞相斥責了的準備,被告知只要開個止痛方子,頓時便喜上心頭,轉身去寫藥方。
藥方寫好後交給丞相府的下人,診金也不要的趕緊告辭。
“相爺……”管家急忽忽進門來,湊近赫連丞相耳邊,悄聲說道:“太子得知我們將少爺接了回來,很是生氣。”
赫連丞相一凜,眉頭微皺,“事關明兒生命,如何能兒戲。太子他事不關己所以才能高高掛起,此事本相主意已定,任何人都不能讓本相改變主意。”
管家噤聲,深知少爺對丞相的重要性,便不再勸。
“你現在親自去一趟皇覺寺,務必要見到元白大師。”
“相爺的意思是請元白大師來給少爺看診?”
管家詫異地問道,然後見赫連丞相點了點頭,預設了這事。
“可從京城去皇覺寺所需時間不短,少爺他……”
“在元白大師來之前,將左太醫留在府裡。若少爺真有個什麼閃失,讓他左太醫陪葬。”
管家微愣,然後便大步往外走去,只希望那左太醫此時還沒走出丞相府。
從京城去皇覺寺,滿打滿算需要近三個時辰,入夜後,派去皇覺寺請元白大師的下人終於是返回。
“相爺,元白大師已雲遊,並不在皇覺寺。寺中的僧人聽說我們是要請元白大師看診,推薦我們去徐家藥堂請明燭公子,說是大師臨行前曾說明燭公子遠勝於他。”
“荒唐!”
再次聽到明燭公子的名號,赫連丞相氣的不輕。
“去將京城中所有有名號的大夫都請來丞相府,本相就不信,一人計短三人計長,這整個京城裏的大夫還沒有一個能救明兒的。”
一番忙碌下來,京城所有的大夫都來丞相府報到。
其中一個大夫,也猜赫連玉明的腹部有異物,可更多的人卻是猜他是中毒了。因著各自不同的意見,一大群大夫就這樣在丞相府裡爭吵起來。
可爭吵近一個時辰,依舊沒有人能拿出合理的方案來,赫連丞相的臉也因為這些人的吵鬧而不能看。
月上中天,毫所作為的太醫們被送出丞相府。
赫連玉明的情況更加的糟糕,左太醫的止痛藥不比藥堂裡熬的,苦的咋舌不說,更是沒有絲毫的作用,難受至極的赫連玉明反而受了更多的罪。
束手無策的赫連丞相在兒子的房間裡逗留了不少的時間,再離開時夜更深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時,赫連丞相依舊悶悶不樂。
“容郎……”
院中似乎有人在呼他,赫連丞相抬頭四處尋找,可找遍了整個院子並沒有看到人。
“容郎,”又是這個聲音,熟悉地像是每夜夢迴時在耳邊的囈語,這次赫連丞相抬頭更快,恰好看到一閃而過的衣角。
他面色大驚,伸手去抓那衣角,卻落了個空。
“容郎!”
高牆之上,似站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赫連丞相大步上前顫著嗓子輕聲問道:“阿蓮是你嗎?”
年少時青澀愛情是他心裏的一道劫,那個在心裏住了幾十年的身影更是他無法忘卻的印記。
“容郎,你怎可如此的狠心?”
“阿蓮,我如何會狠心,這些年沒有你的日子我過的並不好呀阿蓮。”
此時的赫連丞相完全沒有白日裏的威嚴,完全就是一個痛失所愛的普通男子。
“你不好過,便讓我們的兒子也不好過嗎?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可以救他,你為什麼不願意去努力,難道你真要眼睜睜地看著他被病痛折磨死才甘心嗎?”阿蓮控訴的撕心裂肺,彷彿赫連丞相是那天底下最無情的負心人。
“可那什麼手術,有那麼大的風險,你讓我如何捨得讓我們的兒子去受這份苦。阿蓮,你已經不在我身邊了,我不想讓我們的孩子也離開我啊。”
黑夜是最好的掩護,空氣漸漸瀰漫開來的輕霧更是讓赫連丞相將平日不敢說的話全部都說出了口。
“不是你告訴我,凡事只要去做便會有希望嗎?你執意不肯給兒子動手術,可現在所有你能請動的大夫都已經給兒子看過病了,依舊毫無辦法。為什麼你就不願意嘗試一下別的方法呢,我們的兒子吉人天相,有你為他護航,還有我在冥冥之中保護他,他自會安然的。
給我們的孩子一次機會,也讓他像個正常人一樣擁有健康的身體代我好好陪你一些年好嗎?容郎!”
“我……”
赫連丞相看著高牆上熟悉的身影,心裏激起陣陣漣漪。
他伸手想去夠那身影,卻見那身影似乎越來越淡,他急的大叫道,“別走,阿蓮別走,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只要你別走!”
“容郎,孩子還年輕,以後的人生還長著呢,多為孩子考慮啊。”
身影慢慢地消失,最終也沒有留下半分痕跡,而赫連丞相的臉上卻早就滿是痛楚。
“相爺,不好了。不好了,相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