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狐狸(6)
“龍哥?龍哥!”
“班長!怎麼、怎麼會這樣?!”
鄧仕龍的床單上全是血,他半個身子都被染紅了,此時還有一名女大夫緊緊壓著鄧仕龍的胳膊,看上去,真的就像是喪屍復活了一般。
“他要自殺!快過來幫忙!”
“什麼?龍哥!”
在兩名戰士的按壓下,王曉芙不斷著安撫其鄧仕龍的內心,也就是這個時候,另一名大夫趕緊給鄧仕龍注射了安定,差不多五分鐘之後,鄧仕龍終於是閉上雙眼睡了過去。
而王曉芙,則被叫往站長辦公室去說明情況。
站長看著鄧仕龍的資料,推了推眼鏡問道:“王大夫,怎麼回事?他為什麼會想要自殺?”
王曉芙絕對不能說有關抑鬱症的任何事,所以便沉重地嘆道:“站長,您認識鄧仕龍,他對軍犬的感情很特殊,大花犧牲了,所以他……”
“可牛牛不是救過來了嗎?你這不剛打的報告?”
“站長,您還沒看吧。”
“唔,沒有,怎麼了?牛牛有什麼問題?”站長起手就翻起了報告。
在站長看報告的時候,王曉芙同時說道:“雖然給它把子彈取出來了,但是後面的,只能看牛牛自己了。”
“哦?還在昏迷?”
“對。”
“哎,這個事就難辦了。鄧仕龍那邊你能處理好嗎?可別再出這種事了。”
站長拿起筆對自己手腕戳了戳,“如果再有自殺傾向,你必須要通知喀得哨所,這次就先給他瞞下了。”
“放心吧站長,這個我懂。”
但王曉芙還是沒有說“TCA”的問題,她知道這關係到鄧仕龍的未來生涯,所以無論如何她都會瞞下去。
鄧仕龍住院的這三天裡,心情還是比較正常的,最起碼沒有再拿東西割自己。而王曉芙也成了戰士們公認的大嫂,私下裏也有“嫂子嫂子”的叫著,雖然王曉芙不大高興,但也沒有解釋什麼,而是專心地照顧著鄧仕龍。
何彪的病房就在鄧仕龍隔壁的隔壁,三天來他層有一次想去看看鄧仕龍,但剛走出門口,便又心有餘悸地退了回來。
和王曉芙談心的時候,他才終於說出了那天的情景。
“王大夫,你知道嗎,我看到仕龍跪在地上的時候,我、我、我那心……”
雖然王曉芙不瞭解何彪,但也知道他是一個鋼筋鐵骨的熱血男兒,沒想到說這些的時候,何彪竟然會哭起來。
“可是你這樣躲著不是事啊,你早晚要面對的。仕龍今天的心情很平靜,我覺得你應該去跟他說清楚。大花的事,你不要全都自己擔責,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這也是……也是沒有辦法的。”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王曉芙要比何彪更加痛苦。因為大花犧牲之前,還是王曉芙親自給大花打的針,當時大花不斷舔舐王曉芙的手,那種感覺,彷彿就在昨天似的。
“可是,王大夫,你知道嗎,如果我早點解開脖套,那大花可能就不會犧牲!它、它是被樹杈卡住了,所以才被那王八蛋給打中了!是我,都是我!”
王曉芙知道大花的犧牲非常冤,它在最後衝刺的時候,如果不是被繩子絆住了,則非常有可能撲倒敵人!那樣的話,整個事件的結局也許就不會是現在這樣,甚至於,牛牛也有可能不會重傷!
這就是何彪最自責的原因,也是他不敢面對鄧仕龍的原因!
除了何彪之外,也有一個人對整件任務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個人就是喀得哨所排長,李翔。
在連部的作戰會議報告上,李翔的指揮出現了嚴重失誤,由於錯失了大量寶貴的時機,才導致敵人成功逃竄而出。
不過,李翔在界碑處阻止鄧仕龍開槍的做法,還是值得提倡的。但連長特別加重語氣指點著李翔,對於他嚴格遵守條例的行為,只是“值得提倡”!
可李翔並沒有理解連長的意思,只是點頭應著什麼,這反倒讓連長更生氣了。
李翔和何彪的想法很像,但卻又不相同。何彪是因為沒解開套圈,所以認為全部問題都是自己的。而李翔呢,他是因為恨,恨自己親手放走了“東哥”!
如果李翔再快一步,或者對戰術的安排更加細膩,那“東哥”根本不可能翻過界碑!處理完了這次任務的所有報備和總結工作之後,李翔才終於正視這個最嚴重的問題。
鄧仕龍怎麼辦。
指導員當然是希望鄧仕龍能回來休養,所以便建議道:“先把他接回來吧,放半個月假。”
“這樣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李翔知道要想讓鄧仕龍徹底恢復到之前的狀態,最好的方法就是牛牛醒過來,可是在他去衛生站了解之後,才發現,牛牛的昏迷不是單純的昏迷,而且在消耗著自己的生命!
指導員為難地看著報告,問道:“那鄧仕龍現在到底有什麼病?他的狀態應該可以出院了,可為什麼衛生站就是不放人?”
說到這一點,李翔也不知道為什麼。實際上衛生站隱瞞著鄧仕龍自殺的訊息,而王曉芙隱瞞著所有人鄧仕龍患有抑鬱症的情報!
在何彪出院當天,他終於鼓起勇氣去見了鄧仕龍,不過,這次鼓起勇氣的會面,並沒有什麼好結果。
鄧仕龍恨何彪,同時也恨著李翔!
面對何彪的鞠躬,鄧仕龍連看到沒看,最後卻說出一句讓何彪更加自責的話。
“你知道大花剛剛注射完疫苗嗎?”
“仕龍,我!”
“為什麼不鬆開牽引?”
“我,我……”
“就是因為你的失誤,大花,沒了!沒了!彪子,我拿你當兄弟!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仕龍!對不起!”
王曉芙擔心鄧仕龍的抑鬱症再犯,所以立即找藉口勸走了何彪。可就在鄧仕龍的情緒稍微緩和下來沒多久,讓他再次爆發的事卻又發生了。
來接何彪的戰士同時給鄧仕龍拿來了一封信,就是這封信,讓鄧仕龍再次陷入了壓抑的泥潭。
“彪子走了?”
“你那麼說人家,連我都聽不下去了,了不走了唄。”
“我,我說的很過分嗎?”鄧仕龍也意識到了自己脾氣的反覆無常。
“不是很過分,是相當過分!你應該知道,這件事根本就怨不得何彪。”
“曉芙,我知道。”
“知道你還那麼說?”輕輕拍了拍鄧仕龍的肩膀,王曉芙繼續說道:“兩天後你就可以出院了,記住,別露出來。”
鄧仕龍知道她指的是左手腕,便看了一眼胳膊上的紗布,無奈道:“我現在都不敢相信,這會是我做的。”
“你還好意思不敢相信?當時你都瘋了知道嗎,拿起輸液管就捅自己!”
“得了吧!”看到王曉芙的誇張動作,鄧仕龍立刻否認道,“太誇張了,我絕對沒有像你這樣。”
“你看你這個人,自己做的還不承認!”
見鄧仕龍終於會笑了,王曉芙才掏出了那封信,遞過去說道:“喏,你的信。”
“啥?我的……信?”鄧仕龍一怔,有點不敢相信,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寫過信了。
“怎麼了,不要啊?沒錯,就是你的信!”
“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人給我寫信?”
“切。”王曉芙挑了挑眉,“你也知道啊,這都什麼年代了。”
“誰寫的啊?”
“不知道。”王曉芙晃了晃信封,“就寫了個‘純’字。”
“!”鄧仕龍的雙眼當即便瞪了出來,“什麼,純?”
“怎麼了,知道是誰了嗎?”
王曉芙現在也是明知故問,因為來信的肯定是個女孩,只是她不確定對方是誰而已。
“我不看,扔了吧。”
“什麼?”王曉芙重新掃了一眼信封上的名字,“這到底是誰?”
“不重要。”
“喂,這背面可是寫的‘親啟’啊。”
鄧仕龍無所謂地搖了搖頭,“扔了吧!”
“要扔你自己扔!我扔算怎麼回事!”
說罷,王曉芙便把信封扔在了枕頭邊,而後拿著水杯離開了病房,甚至於連句“再見”也沒有說。
鄧仕龍本來是不準備拆信的,他是真準備把信扔了。但是垃圾桶距離自己有點遠,便沒有立刻扔,如果不是因為晚上無聊,他是斷然不會拆這封信。
“難道魏純知道了我的事?”
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鄧仕龍還是拆開了信封,看到了那熟悉卻又多了些潦草的字型,鄧仕龍心口一酸。
魏純的信總共寫了1314字,包括信封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