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舊事
他想起來小的時候,安笙也派人追殺過他。他那個時候尚且沒有現在的能力,知道自己連自保都沒有辦法,所以只好逃命,四處躲藏之下期盼著安笙的人不要找到他。
那是怎麼樣的一段日子啊,小小的孩童將自己的身體全部都藏匿在陰影下面,盡全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希望自己能夠躲過一劫。可是,安笙不會因為他的害怕或者是恐懼就放過他。
甚至一直尋人尋不到,安笙索性多派了很多人手。
但是他那時只是一個小孩子,而安笙派過去的全部都是他手下的高手,君瀲颺就算是再厲害,又怎麼躲得過?所以他在躲躲藏藏的日子裏麵,他也曾向別人尋求過幫助。一開始,他以為,江湖上正義之士多,所以開口便說自己是被安笙追殺的。
可是那些原本還打算出手幫一幫他的人一聽說是安笙追殺他,瞬間就又將手收了回去。好一點的人只當是沒有見過他,不幫助卻也總歸沒有透露他的行蹤,碰上那種想要討好安笙的,會虛情假意地給他設陷阱,故意透露他的行蹤,甚至妄圖將他抓起來。
那是君瀲颺生命中最最黑暗的日子,自己一個人,東躲西藏,顛沛流離,過著那種幾乎不見天日的日子。因為沒有人幫助,所以他必須獨自面對這一切,每時每刻都要保持警醒。因為他不知道,安笙的人會不會就在下一秒就破窗而入,將他綁了去。
萬幸,他遇到了流歌。
他那時尚且不知道那小姑娘的名字,只是記得她有一雙璨如星辰的雙眸。初見的時候他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突然就聽到上方傳來了清越的女聲:“你還好嗎?”
睜眼,就看見小姑娘的一雙大眼睛反著光,竟然十分好看。
他心念一動,愣愣地朝著她伸出手來,似乎是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口中喃喃出聲:“救……我。”
他不敢想象,他得到的第一份幫助,竟然是從這樣一個和他幾乎相仿的小姑娘身上得到的。
再次醒來的時候,兩個人在一個破廟裏麵,他不敢想象這麼瘦小的一個身軀是怎生生半拖半拽半扶半拉地將他挪到這樣隱蔽的地方的,但是眼前的人並沒有惡意,而是舉著一方手帕將他身上的血汙盡數擦去,又打了水來喂他:“你身上新傷疊舊傷,到底是怎麼了?”
他忽地有些不忍。是啊,終於,他終於等到了一個願意幫助他的人,可是眼前這人明顯沒有辦法抵抗安笙,救了他就無異於引火上身。
他非但給不了這小女孩什麼報答的東西,還會連累他被安笙盯上。
他究竟……究竟是做了什麼啊?
君瀲颺略略恢復了一陣,估摸著有了一些力氣,便不想再多與小姑娘一起呆下去:“我其實還能走……”
“若是我能脫離險境,他日真的有了一番作為,再見到姑娘,必定再次重謝。”
這是君瀲颺給她的承諾,道謝之後,君瀲颺幾乎不敢再多看她的眼睛,就自己急急忙忙離開了。
那小姑娘原本是擔心他的傷勢,想要阻攔的,可是君瀲颺倔強得厲害,她攔不住,想跟上去,卻被君瀲颺勸說趕快回家。
他執意自己離開,流歌也沒有辦法,只好任由了他去。
但是實際上,君瀲颺並沒有跑出去多遠,就還是被安笙的人發現了。
他一個孩子,本來就不敵那些高手聯手,現在又受了傷,只不過是恢復了稍許力氣,依舊是打不過那些人。但是他沒有想到,一同被抓走的,竟然還有方纔救他的那個小姑娘。
安笙的人以為小流歌是君瀲颺的同夥,便將他們一同關了起來。君瀲颺擔心了許久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原本就不敢抬頭看流歌那燦若星辰的雙眸,現在怕裡面流露出來失望和後悔,竟是更加不敢看了。
“對不起,還是連累你了。”他坐在不遠處,良久,纔算是悶悶出聲。
便是被安笙的手下追殺折磨到遍體鱗傷,他都始終倔強地不肯服輸,此時面對這麼一個小姑娘,說話間語氣竟然幾欲哽咽。
“我說你剛剛怎麼走得這麼快。”小流歌坐在板凳上面,有一下沒一下地晃悠著腿,“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自責也沒有用了,我們還是趕緊想想辦法,看看接下來怎麼辦吧!”
她沒說怨恨,年紀輕輕反倒是十分能認清局勢,知道現在抱怨無用,還是先冷靜下來,不要放棄希望。
君瀲颺幾乎死敗的心就這樣一點點活絡起來,抬眼看著小流歌,又是良久才點頭:“嗯!”
他們看似乖巧地呆在這個牢籠裡面,但是卻始終沒有放棄希望。小流歌雖然是一個小姑娘,但是心性卻比君瀲颺想象中的更加堅韌,不但在這樣的環境之中都不輕言放棄,甚至在看到君瀲颺有了什麼頹敗的跡象的時候都會非常積極地湊過來給他加油打氣。
如果沒有流歌,如果沒有記憶中的那個小小的姑娘,他一定不能撐到柳暗花明。
又是一撥人走了進來,他們的看管稍微鬆懈了一些。君瀲颺眼看著時機成熟,悄悄湊到小流歌的跟前:“這地方地處荒野,只要能夠跑出去,隨便找個地方藏身,他們就很難再找到你了。等會你先藏起來,我去把他們引開,你趁機逃走。”
“那你怎麼辦?”小流歌不依,道。
他生平第一次起了保護什麼人的念頭,面對從前自己恐懼不已的安笙的手下,此時竟然內心一片坦然,竟然什麼都不怕了起來。
笑著拍拍流歌的腦袋,他滿臉都是寵溺的笑意:“我還有辦法的。他們要交差,不敢拿我怎麼樣。”
他記得自己跑開的時候,最後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小姑娘身上的玉佩。
只那一眼,接著,他便不要命地朝著與小流歌相反的方向義無反顧地跑了過去。
只是心內尚且忍不住唸叨著:“可惜,方纔這麼久,都忘記問她的名字了。”
無妨,無妨,那他就將那玉佩的模樣,牢牢刻在心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