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賈寶石從小廝的問話中組合推測出來。

    因為現在的馬大還穿著一件單衣。

    賈寶玉出城穿著披風都有些微涼，真不知馬大這些天是怎麼撐過來的。

    “馬大原來的厚衣呢？”

    “丟到大街上了，太髒，不讓進賈府”

    “沒給馬大請醫生嗎？”

    賈寶玉知道賈府是有一個野醫生的，平常下人偶爾風寒什麼的找這個野醫生開幾服藥就好了。

    “請了，不過沒錢給馬大買藥，正在向上面請款，誰知馬大撐不過，就死了”

    “請款？請了幾天？”

    “已經三天了”

    賈府治風寒的藥到處都是，但那都是有數的，就算是給丫環下人的藥，也有人管，要領藥就要有條子。

    但馬大是外人，不是賈府的，連上級都沒有，不知向哪個上級彙報領藥。

    賈府治風寒的藥錢也是有的，但所有錢都有規定的用途，定得死死的，下級主管不願意爲了馬大一個外人動用應急款，都一步步往上報。

    只有賴大，周瑞這個級別才能隨意編名目，隨意批錢，只要事後年底向賈府彙報一個總數，帳打平就行了。

    一筆小小的風寒藥錢就在賈府整整流動了三天，現在還沒下來，而馬大已經死了，誰讓馬大不重要呢。

    小廝只負責給馬大送兩餐飯，發現馬大風寒的早上就向上麵彙報了。

    之後就是請醫生，請藥錢，小廝也只能一步步向上彙報。

    當然，小廝如果知道馬大會死，也許會自己掏錢，幫馬大買藥，真費不了幾個錢。

    小廝也沒想到這麼大個人，三天風寒就死了。

    馬大十天趕路，只吃乾糧，到了賈府也只是普通的小米加白飯，再加兩個菜，份量還很少。

    總之，各種條件下，馬大就這麼死了，上午小廝來送飯時發現馬大還直挺挺躺在牀板上，上來一叫，發現馬大面色鐵青，渾身冰涼，面上表情倒是安詳，也許是終於不用再痛苦了。

    賈寶玉有些自責，自己如果早點來，馬大不會死。

    其實賈寶玉病好後來得很急，拿了汗巾上的功法還沒來得及修煉就跑了過來。

    東找西問知道馬大死了，又東找西問找到這個小廝才知道馬大屍體被擺放在這個無人小廟。

    本來馬大屍體要被丟到亂葬崗，不過小廝多了一句嘴，說是這人是周瑞領來，向賈政彙報過，賈政差點要見，不過後來有事耽擱，再後來不知就怎麼了。

    小總管一聽就怕了，如果賈政再問起，自己怎麼交差？

    不過有具屍體總比什麼都沒有好，人是得風寒死的，自己身體有問題怪不得我。

    這樣小總管批了筆錢，讓小廝買了口薄皮棺材，把上裝上。

    買完棺材後錢就用光了，城外義莊停屍體要收錢，賈府也不能例外。

    小廝只要託人把棺材運來這座破廟。

    “託人運棺材的錢還是我自己出的呢”，小廝抱怨道。

    “茗煙”，賈寶玉喝道。

    廟門外的茗煙會意，從兜裡掏出塊碎銀，一把拋給小廝。

    小廝早有準備，一把接過碎銀，看了一眼，放進衣袖裏。

    賈寶玉後悔的是當時被打傷後就應該找人來過問馬大，只要賈寶玉問過的人，半月一月內，下面人一定不敢怠慢馬大，馬大就不會死。

    然而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只能感嘆吃人的舊社會，吃人的賈府，賈寶玉也是吃人的一環。

    “他說過他有什麼家人嗎？”

    “不知道”，小廝搖頭，誰會關心一個村民有沒有家人。

    賈寶玉感覺賈府就是一隻薛定諤的貓，頂級巨頭注視到的地方一片光鮮亮麗，只要頂級巨頭沒看到的地方，就是一片毀滅與虛無。

    賈寶玉也算小巨頭之一，現在馬大死了，黑山村搶案還是要去查，而且要儘快，在賈政變卦前出發。

    天知道誰在賈政面前提一句，自己就會再次被禁足，時不我待，要儘快逃離這座吃人的賈府。

    雖然賈府裡有很多可愛的人，但總體來說，賈寶玉並不喜歡賈府的氛圍。

    走出廟門時，賈寶玉往茗煙身上一摸。

    茗煙臉紅了，之光天化日的，還有外人在，公子想幹什麼？

    不能找個沒人的地方嗎？

    賈寶玉從茗煙懷裏摸出一錠銀子，轉身遞給看守小廝。

    “找塊過得去的地方把馬大好好埋了，立塊石頭碑，其他不管，要寫一行小字，‘賈府恩人’，這錢夠嗎？”

    “夠了”，小廝忙點頭。

    “還有剩嗎？”

    小廝臉色一垮：“還有剩，剩下的一定送回”

    “不用了，你留著吧，埋好後把地址報來與我，有空我可能會去看看”

    小廝臉上陰轉睛，“寶二爺您放心，事情一定麻溜的”

    賈寶玉回過頭要上馬：“咦，茗煙，你臉上怎麼那麼紅，和關二爺一樣一樣的”

    騎在馬上，賈寶玉開始規劃，儘快出賈府。

    要準備錢，出路在外，有錢不一定能辦成事，但沒錢一定辦不成事。

    再次馬上修煉，儘快掌握一些自保之力。

    林黛玉說她已經築基了，自己會比小丫頭差嗎，能比小丫頭差嗎？

    還有就是要找些懂江湖的人，功夫再高，也怕菜刀，關鍵時候，人家一個混混用點下三濫手段也能弄翻你。

    管你什麼修士高手。

    江湖高手？醉金剛倪二？

    賈寶玉腦海裏閃過這個名字，同時又閃出一個名字：賈芸

    “茗煙，你知道賈芸嗎？”

    “啊，公子，你問什麼？”茗煙還被關二爺的評價震驚中。

    關二爺膀大腰圓，使得一杆丈八蛇矛，不，青龍偃月刀，串角了。

    茗煙低頭看了看自己苗條的腰身，情人眼裏出西施。

    自己在公子面前居然已經是膀大腰圓的可惡形狀，那麼，自己失寵了嗎？

    “賈芸”，賈寶玉可不知茗煙心裏有什麼奇怪想法。

    “啊，賈芸，知道，上次還給我送禮來著，說是公子你已經認了他做乾兒子”

    “對，就是他，把我這個乾兒子找過來，我有事問他”

    “公子，你等等”

    賈寶玉騎馬，茗煙可是步行，公子是越來越不會體貼人了。

    賈芸像是隨時等侯賈寶玉的招喚，賈寶玉回府不到一盞茶功夫，賈芸就出現在怡紅院中。

    打著賈寶玉親召名號，賈寶玉乾兒子的名頭，一路長驅直入，一路上雖然目不斜視，但本來就有些斜眼的賈芸仗著別人不知道自己斜眼，可是大飽了一番眼福。

    “大丈夫將如是”，敲著怡紅院門時，賈芸心裏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