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墜兒確實只是隨口說說，說是萬一將來被趕出賈府，身邊也沒攢下什麼東西，出去了很是悽慘。

    小紅指著屋裏道：“平兒姑娘正和襲人等大丫鬟們烤鹿肉吃呢，怕髒手，把手上一對蝦鬚鐲摘了放在屋裏，要不取了能賣個大價錢。”

    誰知宋嬤嬤正好經過門口，掐頭去尾只聽了這句，就鬧將起來。

    小紅除了和墜兒感情好，知道事不可挽回，想讓墜兒少受點罪，出來說情之外，倒還有另一番不可告人的心思。

    上次賈芸被賈寶玉召進怡紅院，卻是看中了小紅。

    其後藉着花園管事的勾當，一來二去真的勾搭上了小紅，兩人就藉着墜兒傳遞過信物。

    要是墜兒吃不住打，把自己的私事爆出來，連自己也免不了要被逐出賈府。

    “啪”，睛雯一巴掌將小紅打倒在地。

    “我折磨人，小浪蹄子，你整天往外面跑，有什麼野心思當大家不知道，不要給我抓住你把柄，不然有一天照樣折磨你。”

    “哈哈”，樹下的王夫人再次發出冷笑，“襲人，這妖精，她叫什麼來著？”

    “晴雯，夫人，晴雯是從老太太房裏出來的，不看僧麵看佛麵”，襲人聽出王夫人嘴裏對晴雯的不滿。

    “老太太房裏的，這就難怪了，外面有一個做夫人，房裏再塞一個做姨娘，原來早就安排好了”，不說老太太也就罷了。

    一聽襲人說起老太太，王夫人的無名業火沖天而起。

    就是老太太一直阻撓寶玉和寶釵的好事，明眼人都知道老太太是想撮合寶玉和林黛玉。

    想不到寶玉房裏也一直塞了顆釘子，要不是這次過來，機緣巧合，自己還一直矇在鼓裏。

    不行，這個叫晴雯的騷蹄子一定要從寶玉房裏趕走，王夫人心中下了決定，卻並沒有起身，倒是要看完這一出整戲。

    “這晴雯究竟是什麼身份，看起來架勢竟然比你還大”，王夫人轉頭問襲人。

    襲人可是寶玉房裏首席大丫鬟，領著雙份月例。

    “都是從老太太房裏過來的，原來也是一般大小，二爺都視我和晴雯為左膀右臂，平常倒也無分大小。”

    “呵呵”，王夫人又是一聲滲人的冷笑。

    不過小紅的話倒是提醒了晴雯，也是，跟一個小丫鬟囉嗦什麼，平白拉低了自己身份。

    “去，找人把宋嬤嬤叫來。”

    很快一個老婆子匆匆從外面進了院內，一路甚急，倒是未發現樹下的王夫人三人。

    “晴雯姑娘，你叫我？”

    晴雯指著墜兒，“這個墜兒，平日甚懶，寶二爺當面使他，他撥嘴兒不動，連襲人使他，他背後罵他。今兒務必打發他出去，明兒寶二爺親自回太太就是了。”

    宋嬤嬤聽了，心下便知鐲子事發，因笑道：“雖如此說，也等花姑娘回來知道了，再打發他。”

    晴雯道：“寶二爺今兒千叮嚀萬囑咐的，什麼‘花姑娘’‘草姑娘’，我們自然有道理。你只依我的話，快叫他家的人來領他出去。”

    宋嬤嬤也知晴雯脾氣不好，自己如果再推三阻四，惡了這位晴雯，日後吹起枕頭風，自己恐怕會受罪，便也依言出了院子，去找墜兒家人過來領人。

    反正這院裏眾多丫鬟見證，如果是晴雯假傳聖旨，自己也有話說。

    王夫人聽到這裏再也忍耐不下去，起身就進了院子。

    “你叫晴雯？”看著一臉寒氣的王夫人。

    襲人和晴雯帶頭，所有大小丫鬟跪在院子裡，頭都不敢抬。

    “你這身衣服料子不錯啊，哪裏來的？”走近晴雯，王夫人又細細打量了晴雯一番，面貌顏色沒得說，確實是我見猶憐。

    關鍵是這衣服料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丫鬟的配置，要是晴雯僭越規矩，偷了寶玉房裏的衣料做衣服，正好用這藉口，打發了這妖精。

    “夫人，這衣服料子都是我撿夫人小姐們扔掉的衣服，把好的部分剪出來，拼湊而成的。”

    王夫人再仔細一看，可不是嗎，果然是用碎布縫合而成，只不過巧妙藉助了花紋和針線，把縫補的地方遮蓋掩藏住，不細心看，真是看不出來。

    這姑娘倒也不是一無是處，這手巧真是冠絕賈府了，雖然討厭晴雯，但心裏也不得不承認晴雯的手藝。

    不過就算能力再強，王夫人也不可能把晴雯繼續留在寶玉房裏。

    找不到藉口，那就來硬的，一個下人而已。

    “不錯，你針線手藝不錯，模樣也俊俏，在賈府做個下人可惜了，這樣吧，領十兩銀子，我放你出府，找個人嫁了。”

    周瑞家的心領神會，扯出晴雯的胳膊就要領晴雯去帳房領錢。

    “放開”，晴雯一甩手，把周瑞家的和開啟，“我是老太太房裏的，要趕我出府，也要稟過老太太！”

    晴雯這句話真是火上加火，把王夫人氣個七竅生煙，連寶玉房裏一個丫鬟我都不能管了是不是，又是老太太。

    “給我掌嘴。”

    “啪，啪”聲不斷響起，夫人沒說停，周瑞家的就一直抽。

    跪在一旁的小紅摸著高腫的左臉頰，暗暗高興，報應來得真快，晴雯的兩邊臉可比自己紅腫多了。

    “夫人，算了吧，再打下去，寶玉和老太太心裏怕不舒服。”襲人勸道。

    看著已經變成豬頭的晴雯，再不復之前那付輕佻模樣，頭髮散亂，王夫人揮揮手。

    周瑞家的一直在注意王夫人的眼色，見王夫人揮手，連忙停下。

    “走吧”，晴雯已經被一通掌摑打得頭昏腦脹，毫無反抗被周瑞家的拉著往外走。

    見晴雯被周瑞家的拉走，王夫人再一掃現場，個個低眉順目，一群小鵪鶉的樣子，不錯，就該這麼乖巧。

    “襲人，領我去見寶玉。”

    “夫人”，襲人攔住了欲往寶玉房裏邁的王夫人。

    “嗯！”

    怕王夫人發火，襲人急忙解釋，“寶玉正在閉關，我打聽過，這是道家的說法，二爺如何能用這麼歷害，還做了朝廷大官，都是靠著這一身本領，這打坐最忌中途被人打斷，最危急時甚至可能有性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