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張白紙過來”，隨著賈寶玉的吩咐，碧痕已經從屋裏拿過來了張白紙，放在問壽丹前面。

    白紙上被打出一堆數字，有紅有綠，都顯示“五十四”。

    李嬤嬤臉上五味雜陣，不知該有什麼表情。

    “李嬤嬤，你還能活幾年？”年齡最小的芳官童言無忌。

    揉揉芳官的小腦袋，“李嬤嬤今年四十整，你說還有多久？”

    按理說，以李嬤嬤一個下人，活到五十四歲，在這個年頭也不算低。

    不過自己了自己只能再活十四年，心裏免不了有一些惶恐感。

    “二爺，這數字準嗎？”襲人在一旁問道。

    如果這問壽丹數字準確，襲人倒是想帶回家給自己父母測一測。

    “啊，我算出來了，一共還有十四年”，芳官掰著指頭數了幾輪，終於算出一個數字。

    一爐煉好了，還有十幾爐丹藥等著煉，之後還要上門推銷這些靈丹，這些都要在三天內完成，時間頗為緊急，賈寶玉沒理眾人的詢問，繼續合藥搓丸子，燒丹。

    在大觀園後門不遠處的西街一處院子裡，也有人在燒火，不過不是煉丹，是在熬藥。

    “芸娘，藥熬好了沒有？”一名老太太走近廚房，向燒火的中年婦女詢問。

    “馬上就好”，芸娘站起來，在廚房四處尋找，找到一個銅質水壺和一個大海碗，開始倒藥。

    老太太見藥已經弄好，轉過身，慢慢往西邊廂房走去。

    西邊廂房內有一個老頭正坐在床邊，幫床上的病人擦著額頭不斷滲出的汗水。

    老頭正是賈氏族學的負責人，賈代儒賈公。

    床上的病人則是賈代儒的孫子賈瑞，此刻的賈瑞嘴脣乾裂，眼眶深陷，只是骨頭上包了一層皮。

    賈代儒早年喪父，中年喪子，一手把惟一的孫子拉扯大，本想著孫子讀書上進，能考個前程出來。

    可是日子漸長，看來孫子不是讀書的料，現在賈代儒也熄了孫子當官的念想，只想著有機會，到賈府給賈瑞謀個管事噹噹。

    同樣是西街的賈芸，只有個寡母，聽說巴結上了賈寶玉，現在還不是在大觀園弄了個花草管事。

    聽說賈芸的寡母都要給賈芸說親了，媒婆來了一個又一個，可是賈芸死活不答應，至於原因，賈芸也死活不說。

    自己好歹是賈氏族老，又管著賈氏族學，難道自己的面子還比不上一個旁支的寡婦？

    之前在廚房的老太太走了進來，“他爺爺，我看這藥吃了幾天，瑞兒的病一天比一天壞，不如去請道士燒個符紙吧。”

    “荒唐，我身為賈氏族學執掌，孔孟之徒，怎能去請那麼怪力亂神之徒？”

    ……

    怡紅院小廚房旁邊的紅光日夜不熄，賈寶玉忙了兩日一夜，終於把十三爐丹藥全部煉製完成，沒有一爐失敗。

    只有前面幾爐，沒有經驗，火侯沒控制好，燒焦了一些，沒有滿丹，後面的幾爐，爐爐圓滿，都是十二顆丹藥全部成功。

    茗煙早就出了怡紅院，去外院守候，李嬤嬤也沒耐心常在這邊守著，現在是襲人安排下面的小丫鬟輪班看守。

    雖然賈寶玉不讓大家靠近，煉丹期間不得打擾，但人總要安排兩個在旁邊守著，萬一賈寶玉有事吩咐，能隨傳隨到。

    用空瓷瓶收起最後一爐丹藥，賈寶玉伸了下懶腰，叫醒了值班的秋紋和小紅，“去給我燒水沐浴。”

    離雪蓮的拍賣會還有整整一天時間，燒了兩天爐子，身上已經汙穢不堪，賈寶玉準備換一身衣服就出去賣丹藥換錢。

    ……

    因為要出外，沒有讓襲人派丫鬟跟隨，賈寶玉孤身出了怡紅院，向大觀園正門走去。

    剛走出大觀園正門，卻見旁邊一位守在門口的老太太一下向賈寶玉跪了下來。

    怎麼回事，賈寶玉吃了一驚，自己對這位老太太毫無印象。

    看守園門的老嬤嬤上前解釋道：“她自稱是賈氏族學賈代儒的夫人，想要進園求見寶二爺，我們見她說不出找寶二爺的理由，就沒幫她通傳。”

    賈寶玉心中冷笑，不是別人沒理由，估計是拿不出足夠的買路錢，這些看門狗想磨著人家。

    “你找我何事？”賈寶玉彎腰扶起了賈代儒夫人，說起來這可是自己師母，跪在自己面前，還好賈政不在家，不然傳過去，自己又是一頓板子少不了。

    “寶二爺”，老太太未語先哭。

    “你別叫我寶二爺，我受不起，說起來我算是代儒公學生，你是我師母，叫我寶玉就可以了。”

    老太太心中一喜，這賈寶玉願意承認自己是師母，看來事情成功了一半。

    昨日雖然賈代儒駁斥了夫人請道士喝符水的提議，但並沒有澆熄賈代儒夫人的念想。

    請道士不行，請自己家裏人過來總行吧。

    賈寶玉在賈府大門外飛劍大戰另一名真人的故事也傳到了賈代儒夫人耳中，在代儒夫人心中，賈寶玉和那些道士也差不多，而且還是自家人，更加可靠，等了一天，見賈瑞病情不見好傳，瞞著賈代儒悄悄進了賈府。

    聽了代儒夫人的請求，賈寶玉回道：“行，這兩天我有急事，兩天後我去師母家中，看看賈瑞，不知可好？”

    雖然賈代儒這個老師學問不怎麼樣，教學也不行，人品還不好。

    聽秦鍾說爲了讓秦鍾進入賈家族學，秦業還特意封了二十四兩銀子給賈代儒，還獲得入學資格。

    賈氏族學的支出都由賈氏公產負擔，這二十四兩完全就進了賈代儒的私人口袋。

    這種拿公家資源謀取個人私利的人品，賈寶玉很看不起。

    而且上行下效，賈代儒的孫子賈瑞在族學也是敲詐勒索，無惡不作，也只有賈寶玉，薛蟠等少數幾尊大神能免受賈瑞的騷擾。

    不過這師母都跪在自己面前了，不答應也說不過去，只能等雪蓮拍賣的事了，過去一趟看看情況。

    聽到賈寶玉答應，代儒夫人又要下跪給賈寶玉道謝，被賈寶玉手疾眼快一把扶住。

    賈代儒雖然拒絕了夫人的提議，但也知道夫人的話有理，這幾天用藥，賈瑞的病卻一日重過一日，再不想點辦法，賈瑞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