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孝說今年四處的莊子都沒送銀子回來，府裡早已經入不敷出，真真沒銀子”

    襲人說這些時，臉上卻有不忿的表情。

    林之孝是榮國府的銀庫賬房，要錢就找林之孝。

    不過林之孝這理由很完美，自己不就是因為田租被搶要去查案嗎，府裡沒錢應該是真的。

    “沒錢就沒錢吧，我們自己想辦法，對了，咱們的私房錢有多少？”

    襲人從牀頭櫃裡取出一個小盒子，又從身上取出一把小鑰匙，伸進小盒子鎖眼，擰開了小盒子。

    賈寶玉好奇盯著這個盒子，這麼小一個盒子，居然還裝了鎖，這工匠手藝不低啊。

    不過襲人拿出的東西卻把賈寶玉嚇了一跳，居然是整盤的一串鑰匙。

    這串鑰匙有嬰兒手臂長，盤成一圈，上面掛滿了大大小小鑰匙，每個鑰匙上還貼了紅黃綠紙。

    襲人在上面一陣好找，找到一個貼紅紙的四角鑰匙。

    回頭一看賈寶玉正兩眼灼灼盯著自己，襲人嚇了一跳：“二爺，你這麼瞧著我幹什麼？”

    賈寶玉卻目光未變，襲人這才發現賈寶玉不是瞧自己，而是瞧著一大串鑰匙。

    “乖乖，咱們原來有這麼多鑰匙，那得有多麼寶貝啊”，賈寶玉說話時目光都沒離開這串鑰匙。

    襲人卻被寶玉口中一句“咱們”給刺激到了，低聲道：“寶玉”

    賈寶玉沒注意襲人的表情，指著襲人捏住的四角鑰匙道：“這就是裝銀子的鑰匙吧，快，開啟看看，咱們一共有多少銀子”

    襲人有些失望的起身，走到東邊一側的大櫃子前，拖出一個有小腿高的箱子，看起來還很重。

    看襲人拖得吃力，寶玉上前：“來，我來幫你”

    兩人一齊把箱子拖到房間正中的圓桌前，襲人用那把四角鑰匙開啟箱子。

    黃的白的大的小的方的圓的錁子亮瞎了賈寶玉雙眼。

    “快，數數有多少錢”，賈寶玉不待襲人動手，已經從箱子裡搶出一個最大的金錁子，手上一掂。

    好傢伙，足有50兩重，如果按一比十，光這顆金錁就值500兩銀子。

    現在隨著外面銀子的流入，金子更值錢，運氣好，這錠金子就能換到一千兩銀子。

    看賈寶玉的表情，襲人從箱子一側抽出一張宣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二爺，這錠金子不能動？”

    “為什麼不能動？”

    “這是元妃賞下的，宮中有造冊”

    “你是說宮中賞下的金子咱們都不能用？”

    “也不是都不能用”

    襲人接著說了一大堆賈寶玉聽不懂的話，反正宮中賞下的東西，有的能用，有的不能用，有的馬上能用，有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用，這還是金子銀子類。

    至於其他器物書畫，那講究就更多了，有的能掛在公開處，有的只能秘密收藏。

    還有的看完馬上燒掉，那叫密詔，哈哈。

    “你幫我看看能動用的銀子有多少吧”，賈寶玉不耐煩分清這麼多講究。

    襲人拿著那張記帳的宣紙，左手不時掐動，嘴裏唸唸有詞。

    賈寶玉對襲人刮目相看，想不到襲人心算能力這麼強。

    不一會兒，襲人放下宣紙：“咱們現在能動用的共有五百五十兩”

    “這麼少”，賈寶玉有些失望。

    “二爺，其實”，襲人慾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直說”，賈寶玉抬也不抬，還在箱子裡東翻西找。

    “二爺，林之孝那裏其實是有錢的”，等了好一會兒，襲衣似乎鼓起了勇氣。

    “有錢？不給我？”

    “是的”

    “他哪來的錢？”

    府裡經濟緊張賈寶玉是知道的，今年的田租都沒送到也不假，府裡哪來的錢？

    “鳳姐兒夥同鴛鴦偷了老太太幾箱傢俬，抵給了城裏典當行，今年府裡的用度是不缺的”

    賈寶玉想起來了，當初自己被打得心智迷糊時，隱約聽到老太太的嚎叫。

    說什麼，“連我老婆子也一起打死，正好分了我的傢俬，補這賈府大窟窿”

    看來老太太也是知道這事的。

    果然，襲人隨後道：“其實這事老太太也知道，不過只能裝不知，要是城裏其他家知道咱們賈府要靠噹噹度日，咱們賈府的主子們就再也不用出門”

    賈寶玉明白了，雖然賈府也有當鋪，但這麼大筆銀子，肯定只能當到別人家的鋪子，才能拿到這麼多現銀。

    但神京權貴們勾連甚密，互相知根知底，恐怕當天上午東西當出去，下午全神京權貴圈就能知道。

    賈母只能裝作有不肖下人偷了自己東西出去當，最好是今年田租趕快運回來，再把東西贖回，別人只當事發，賈府已經內部處置了下人。

    “既然有錢，林之孝為什麼不給咱們錢？”

    這一千兩說少不少，但也不算多，榮國府一年有好幾萬兩銀子進出，一千兩不過是個零頭。

    襲人看了看賈寶玉：“聽說赦老爺和林之孝走得很近”

    赦老爺就是賈赦，算是賈寶玉的大伯，在榮國府是個邊緣人的存在。

    獨自在榮國府東南角有一個院子，那處院子自己朝寧榮街開了一處黑油大門，儼然是府中之府。

    連賈赦一家要過榮國府這邊，也要從黑油大門出了寧榮街，再從榮國府大門進榮國府。

    明明是隻要牆邊開個門的事，不知為什麼要廢這麼大一圈。

    “你說鳳姐姐知道這事嗎？”

    襲人搖頭：“應該是不知道”

    王熙鳳是賈赦的兒媳，但王熙鳳一家卻是住在榮國府內部。

    要說賈赦是分家出去了，但兒子一家卻沒分出去，這有點怪。

    賈寶玉猜測這位赦大伯應該是對榮國府有些想法了，現在擔心的是王熙鳳站哪邊。

    襲人說不知道，那麼王熙鳳應該還在體制內，沒有要造反的意思。

    “算了，銀子的事我會想辦法，你先出去吧，我要修煉一下”

    襲人已經知道賈寶玉要這一千兩銀子是幹嘛。

    和賈寶玉一起，鎖上箱子，再次把箱子搬回大櫃子。

    兩人起身，襲人幫賈寶玉擦著汗：“二爺，要不別修煉了吧”

    襲人是有些擔心賈寶玉學寧國府那位，修著修著跑到山上當道士。

    賈寶玉知道襲人擔心什麼，扯過襲人手裏的汗巾，自己擦了一把：“我和他學的不是一樣的東西，我這是真東西”

    襲人出去了，出門時帶了上門，賈寶玉上前栓上門，雖然已經吩咐襲人，任何時候不能讓人進來。

    賈寶玉可不是林黛玉這個二百五，對修煉的兇險有充分認識，尤其是入門階段，最忌有人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