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這輩子怕是沒這麼話嘮過，這是我在失去意識之前的隨後一個念頭……

    不知隨著渾濁的水流漂了多久，急速的水流卷得我頭暈目眩，生生被撞醒了過來，方一恢復意識，只覺全身又冷又痛，根本沒法兒使出哪怕半分力氣掙扎撲騰，只能隨著流水向下。

    沒多會兒功夫，意識便再一次模糊起來……

    許是在水裏泡的太久，思維都有的混亂起來，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甚至連飢餓感都沒有了，只覺得整個身體沉重的要死，仿若一方沒有溫度的冷石一般

    。

    這是什麼見了鬼的比喻。

    周身漫漫無際全都是水,腦子和耳膜彷彿要裂開一般，身體已經冷的完全麻木了，四肢像是已經脫離了這具軀殼一般，完全無法去感知。

    這般境地之下，我腦子裏卻生出一個極其清晰的想法——不能再漂下去了，得想辦法到岸上去！

    伸出僵直的五指盡力去抓身邊所有可以抓住的東西，在握空了許多次之後，終於抓住些許藤蔓似的東西。

    就著僅剩的力氣，我連滾帶爬、手腳並用，如脫力的狗一般……不，連狗都不如的蹭到河灘上。

    仰面躺在泥灘上，吃力抬起一隻已經沒了知覺的手，撥開額前被泥沙糊住黏成一片頭髮，長吐一口氣。

    我還活著啊！

    有時想想，“禍害遺千年”這話說的還真是不錯，你看，本座都這樣了，還能掙扎著喘氣兒，沒去親自面見閻王，這可與小強媲美的生命力啊！

    肩上的傷口已經被泡的膿腫發爛，卻也不覺著有多痛，反倒是有些麻癢……

    我就這麼躺著，身體很冷，卻又似乎很燙，腦袋昏昏沉沉的，想來我這萬年不見得病的身子，終於罕見的發起了燒來。

    就這樣躺了半日，我終於忍不住，在這荒蕪的河灘邊沿笑了起來，四周空寂，我這粗啞的笑聲，聽起來莫名滲人。

    腦子裏空落落的，我不去想弒冥宮如今如何，不去想那所謂故友如何，不去想千無離，不去想師兄，想蔓朱殺華，還有子邑鳶蘿，甚至不去想尹絕笙，以及武林盟那些個該死的雜碎。

    更不去感嘆如此境地之下，我還能活著，心中沒有半點兒劫後餘生的欣喜，更沒有孤身隻影流落到如此地界的悽然。

    一隻手覆上酸澀的雙眼，與黑暗之中不住的笑著，四下如此寂靜，偶有蟲鳴並著流水潺潺的聲響，我忽然覺著……自己真的是好可笑，特別可笑，無論是我過去那二十多年，還是近日發生的種種。

    所有一切都告訴我，自己活的有多麼可笑，真是太他孃的操蛋！我不過是想活著，怎麼就這麼……累呢。

    就這樣躺了許久，身子略微恢復了些知覺，手腳也沒有了剛從河裏爬出來時那般僵硬，我便支著身子緩緩坐了起來。

    四下裏看了看，這裏不像是有人家的樣子，該不會沒摔死，要餓死在這荒山野嶺之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