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亥回過頭，皇帝正在睡夢中說著夢話，罵著禹城。

    “陛下，臣……應該怎麼辦呢？”方亥喃喃自語道。

    皇帝再度病倒，根本無法離開床榻半步，禹城又被軟禁，自然也是無法去上朝。

    一時間，朝中群龍無首。

    不過騷亂只持續了短暫的時間，雖然沒有人上朝，但是奏摺都被送到了朝陽宮，讓禹城批閱。

    久而久之，大臣們也覺得，這樣的模式也是可取的。

    桃姬再次來侍疾，其實桃姬是一萬個不願意，但想到傅海囑咐自己的話，要自己再忍忍，就只好慢吞吞地到了皇帝的寢宮。

    皇帝的臉色灰敗，看起來老了不少，有時候睡著，有時候清醒。

    桃姬就趁皇帝清醒的時候在他面前露個臉，一旦皇帝睡著，就立馬撂挑子走人。

    皇帝陷入沉睡的次數越來越多，但皇帝仍不忘每日召喚方亥，問他禹城的近況。

    方亥最初還去專門觀察禹城的情況，但自從那一次，他撞見禹城任勞任怨地批閱奏摺，並且囑咐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時，方亥就再也不去朝陽宮，探查禹城的情況。

    後來，方亥也學會了回答的套路，只要皇帝問起，一概就說沒有，說禹城乖乖待著，沒有人去看望。

    皇帝也就信了方亥的話，他身邊可用的人，在不知不覺中只剩下了方亥一個，而且，他也沒辦法去親自驗證，方亥的話到底是真還是假。

    就這樣過去了四五天，皇帝有一日突然醒過來，拉著方亥的手，眼眸中寫滿殺機，“給朕把太子殺了！”

    “陛下，萬萬不可啊！請您三思！臣懇求陛下！您再想一想，殿下他……”方亥搖著頭，不肯應下。

    皇帝卻是威脅道：“怎麼？你忘記了當初的誓言了？說好的效忠朕呢？現在就變了？一個個的，都看朕不順眼了是吧！都想著朕趕緊死，好讓那個孽畜上位是嗎？朕告訴你們，沒門兒！朕就要他死！立刻！馬上！”

    方亥跪下，說道：“不是的，陛下，臣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太子殿下現在還不能死，您為什麼就不能為這個國家考慮考慮呢！為邊塞的人民考慮考慮！就不能等到太子殿下出徵回來？”

    方亥本以為自己說到這個份兒上，皇帝能夠改變主意。

    卻不想，皇帝現在是一點話都聽不進去，他專橫地說道：“你要是不給朕把太子殺了，朕就把你的家人一個個的，都送到陰曹地府去！”

    “陛下！”方亥大喊，卻只見皇帝閉上了眼睛，不再聽他說話。

    方亥被逼無奈，在喝了一頓酒之後，提著劍，走到了朝陽宮門外。

    彼時。朝陽宮外無人看守，方亥推開殿門，看到禹城坐在那裏，就好像是等了方亥許久一般。

    “殿下。”方亥有些意外，但還是按照規矩，對著禹城行禮道。

    禹城仍舊是淡淡地“嗯”了一聲，還沒等方亥要說些什麼，禹城就替他說道：“父皇派你來殺我，是嗎？”

    這話明明是反問句，但卻是帶著肯定的意味，好似禹城早就知道了方亥會被派來一樣。

    方亥艱難地點了點頭，禹城放下手裏的書，踱步至方亥面前，張開雙臂，坦然道：“你殺不了我的，宮裏都是我的人，即便你現在在房間內，但你也沒有機會動手。”

    方亥沒有說話，但禹城知道，方亥心裏對於皇帝的現狀，和宮內的局勢是再清楚不過的。

    禹城有意要收服方亥，就像之前收服聞騫那般。

    方亥聽到禹城的話，將劍放到了桌子上，“我知道，但是我不得不來，我的主子是陛下，就一輩子只能是陛下，他對我有知遇之恩，我不會做出違揹他命令的事情。”

    禹城細細地打量著方亥，眼前的這個男人相貌普通，但眉宇間的硬朗與正直，卻是能夠看得出來。

    “即便，他的命令是錯誤的是嗎？”禹城撫摸著左手拇指的玉扳指，問道。

    方亥低下了頭，此刻他的心裏正在進行天人交戰，一個人說他不應該殺禹城，因為禹城是王朝的未來，但另一個卻說，皇帝的命令他不能違背，這是使命，他只能選擇承受。

    禹城的話還在繼續，“你覺得，父皇真的還適合管理這個王朝嗎？他的自私，虛偽，你最明白不是嗎？棄暗投明，我想是最好的選擇。”

    方亥苦笑著搖了搖頭，道理他都明白，禹城的拉攏他也是心知肚明。

    可是，他無法背叛皇帝，選擇禹城。

    “抱歉，我只能執行命令。”方亥向着禹城滿含歉意地說道。

    禹城也不再強迫，“那好吧，傅海，帶人出來，和方亥打一場吧。”

    話音落下，原本空無一人的房間內出現了幾人，傅海一直躲在暗處偷聽著禹城和方亥的對話，心中對方亥這種剛直不阿的做法也是頗多敬佩。

    傅海最後挽留道：“方亥，你不一定只有這一個選擇，你確定，不再考慮考慮了嗎？”

    方亥拿起桌上的劍，拔出劍身，指著禹城，“來吧！”

    傅海見狀，也不再多言，手下的幾人將方亥團團圍住。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役，方亥的失敗是必然。

    但方亥仍舊奮力地反抗，最後被禹城手下人的劍架到了脖子上，再無反抗的餘地。

    “你們動手吧，是我輸了，我不會反抗的。”方亥慷慨赴死，並不打算求情。

    傅海正色道：“這是最後一次問你，你到底要不要投靠殿下，如果你說是，我們也不會計較任何東西，你的家人我們也會妥善安置！”

    方亥看了一眼禹城，眼中的情緒複雜，“殿下，您確實很優秀，但方亥沒有辦法，所以，只能對不起您了，請您見諒，方亥，就此一別！希望您能夠開創偉業！”

    說完，方亥就用力地將脖子向前一伸，自刎而亡。

    禹城看到方亥身死，揮了揮手，吩咐道：“讓人好生把他厚葬了吧，也算是個人物，然後保護好他的家人，免得父皇動手，讓方亥死也死得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