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應該不短吧？”這些年來，子休每次只會和他好好解釋。經年累月下來，於蒙這個凡人對六界的瞭解可不亞於子休。

    “反正青龍要醒也得不短的時間，萬把年的對於她們來說不算什麼。”子休將手中的茶杯放到櫃檯上，輕身一躍就跳上了橫樑。就像世墨平常一樣懶懶散散的模樣，倒是真聽了句芒的話，等著他話裡說回來找他的人。

    子休閉著眼睛，腦海裏回放著從青龍來找自己交易開始。所遇到的所有事情，所有人。青龍，鉤鈴兩人之間的糾葛就不說了。千黛，慕時兩人之間究竟誰欠誰。修樂，子規，他們倆想要的又到底是什麼。而云清，乃至整個一清觀數百年來堅持的究竟是對是錯，抽走青龍神魂裡所有汙濁而陷入絕境的鉤鈴究竟是惡是善。

    到頭來，好像什麼都沒有算清楚。好像全都沒有任何的意義，那他為什麼又要做這些事情呢。

    子休似乎陷入了死迴圈，好像什麼事情都想不清楚。又好像什麼都懂最後的道理，將自己完全陷入混亂之中。

    直到黑夜降臨，世墨會來了。而他身後跟著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乒乓一陣亂響。子休再睜眼的時候，綪闕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已經站在門口伸手扼住了修樂的脖頸。渾身散發出濃烈的殺意，如果不是子休已經醒來。視線已經緊緊盯在她身上，恐怕修樂此時已經不知道喪命多少次了。

    “你是來找我的嗎？”子休從房樑上跳下來，冷著一張臉走到修樂的面前。看著修樂身上穿著嶄新的道袍，臉上本就因為之前鉤鈴造成的傷勢沒有一絲血色。再被綪闕狠狠扼著脖頸，修樂臉色更是青白交加。

    修樂即便被綪闕狠狠掐著，即使死亡近在眼前。他眼神依舊沒有絲毫的變化，直到子休出現在他視線中。那雙眼睛裏突然迸發出燦爛的神采，那種逆水之人突然得到救命稻草一般的神采。

    “綪闕，放開他。”

    “小子，我希望你永遠記住，你欠千黛一條命。”既然子休已經開口了，綪闕即便再不甘也只能鬆開了手。臨走前，轉頭對修樂狠狠說了這麼一句，讓修樂的臉色更是慘淡了幾分。

    在千黛第一天到拾夢樓的時候眾人便知道她是青龍星君，可是二十餘年的相處。千黛在眾人心裏只是那個整天給他們找麻煩的小丫頭，即便明知道她總有一天會做回青龍星君。即使明知道若殺了修樂，他們的麻煩不小，可他們都還是恨不得將之千刀萬剮。

    世墨淡淡的看了修樂一眼之後，將手中凝聚成團的元神遞給了子休。轉身也隨著綪闕一般轉頭離開，他不是不氣，而是覺得不值。當日看著千黛受苦的時候，他也恨不得衝進去將他們給全部斬殺。可現在，算了吧。留著他的命，有生之年永遠受心魔折磨比直接殺了他好太多。

    “我這今天已經接待了好幾撥客人了，我也累了。你找我做什麼就直說吧，你的傷也挺嚴重的。”修樂將手中元神找了個玉瓶安置好，轉身淡淡的看著修樂。他自然能感受到修樂身上萎靡到了極點的靈力氣息，雖不知道他怎麼受的傷，卻也能估計到他傷得不輕。

    “我聽說過很多關於你的傳言，慕時更是說過六界之間沒有你辦不成的事情。如果是真的，我來和做個交易。”提到慕時的時候，修樂一雙眼睛完全暗淡了下去。慕時消散時的情景彷彿剛剛發生在眼前，他是被自己和子規生生逼死的。

    “和我交易可代價不小，你確定嗎？”燭修樂依慣例，隨口提醒一句。

    “只要丫頭能回來，就算用我的命去換也不惜。”

    子休抬頭看向修樂，眼中有凌厲一閃而過。為什麼永遠都是這樣，還在的時候不知道珍惜。等失去了才知道懊悔，可並不是什麼事都有反悔的機會。這樣的事情他已經見到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他們都是和修樂一樣的表情來求自己。

    “你的命？可不值這個價。”修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話語裡充滿了諷刺。

    “那隨便什麼都好，只要能讓丫頭回來就好。你們也想讓他回來的吧，求你......”修樂雙膝跪下，眼眶裏充滿了淚水。一副只要子休不點頭，他就不起來的架勢。

    “哈哈...不可能的，你死心吧。”扔下這麼一句話子休就拂袖而去，修樂起身想追。可卻纔剛剛站起來，他周身圍繞一陣黑氣。等再睜眼的時候，他已經回到了一清觀中。

    眼前是沒了青石板的那口古井，腦海裏迴盪起鉤鈴對他和子規說的那些話。千黛死了，千黛被他們害死了。被他親手害死了，修樂仰面躺在地上。一時間淚水止不住的流出來，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怎麼辦。

    自那之後，修樂再沒踏出一清觀半步。三年後死於心癆，他死後不久從長安方向來了一大隊人馬。直指一清觀，說要扶靈回鄉安葬。可是子規卻帶領一清觀的所有師弟將之攔下，說修樂臨死前說了。他就葬在崤山，哪也不去。就因為這，兩方人馬在一清觀前僵持不下，還差點大打出手。最後還是閉關多年的雲清出來說和，才讓那些人放棄了想法。

    而修樂最後的確葬在了崤山，就在他第一次遇見千黛的地方。只簡單安葬，不過一座墳塋，就連墓碑都沒豎下。

    同日裡，拾夢樓裡的一行人同時感應到了什麼。四人齊刷刷的出到門前站著，朝崤山的方向看著。

    “似乎有神職歸位，只是不知道是哪方神族。”紅月看了一會便是感應到了崤山異常的靈力波動是為何，卻不知是哪位在人界歷劫的神族。

    “這不來了嗎。”紅月話音剛落下，子休便是開口。眾人面前也是緩緩顯現出來，那是一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