鉤鈴神情激動，一句句落在幾人心頭。什麼是善，是什麼是惡。似乎古來既定，可這一刻她所言所敘，皆為德善。一時間，幾人都是心頭激盪。從小休息道法，懲惡揚善的他們在這一刻都無法回答鉤鈴的問題。因為他們心裏都知道鉤鈴所說句句皆是大道，是他們一直以來都錯了。

    “當年他超度人界數萬亡魂，力竭而止。任憑自己昏睡過去，如若不然你們那個不懂事的先祖又怎麼可能真的將之封印。不對，根本不是封印。這種連我都不看在眼裏的東西怎麼可能抵擋得了他，他不過是睡著了，不知道而已。”鉤鈴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她一直在千黛的身體裡。將千黛這些年來經歷的一切都是看在眼裏，而修樂和子規對她所做的一切她都知道。

    所以在醒過來的瞬間，她便立刻就探查了這讓千黛受盡折磨的罪魁禍首。這一探不要緊，她雖然感受到了魔氣可也明明白白的感應到了那股屬於太古神族的氣息。那一刻她便認定了一清觀的存在和所作所為都只是一個笑話，只是當時她並不打算拆穿。準備等那人自己醒過來的時候，讓一清觀承受結果。

    後來大戰一場，身體裡的力量漸漸全部甦醒。她便也明確感受到了井底之人究竟是誰，其實句芒以前和青龍的關係就挺好的。所以鉤鈴對句芒的氣息那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當力量全部恢復之後她便立刻知道了那個給當做魔物封印在了地下的那個白痴是誰。

    當修樂暴起攻擊她，異想天開的將她當做句芒的時候。她便決定將所有的事情都拆穿，給修樂和這個完全不靠譜的道觀一個教訓。

    三人皆是魂不附體的癱坐在地上，看著他們這完全被擊垮的樣子。鉤鈴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滿意的弧度，現在也算是小小的懲戒一番了。

    “小丫頭，我該謝謝你將我喚醒。不過丫頭，你這樣對他們是不是有點殘忍了。”句芒有些不忍的看著那師徒三人，他知道當信念被徹底擊碎的時候，對於一個信徒來說他的世界也相當於徹底崩塌了。他也清楚眼前站著的的確是那個曾經陪他度過了不少歲月的青龍丫頭，可是他卻也能感覺到此時和他說話，對那三人做出這般事情的不是青龍。

    畢竟活得夠久，有些事情即使想不明白他也知道其中必有原因。所以他不問，只說出自己的感想。

    “如果你見到他們對青龍做過什麼的話，你只會覺得我做的還不夠。”鉤鈴眼中紅芒大盛，醒過來的那一刻她真恨不得乾脆血洗一清觀。可這是青龍的身體，即便她已沉睡。她還是不願意傷害修樂，就像不久前在林子裡。當她出手想將修樂的心臟給掏出來的時候，她的身體在那一刻發生了抵抗。所以她的動作遲滯了一瞬，也就是這一瞬間的事情，修樂被子規所救。

    那一刻她明白，青龍不願意傷害任何人。那她就竭盡所能的讓他們多難受一分，最起碼能抵消掉一點千黛受到的傷害。

    鉤鈴閉眼平復自己的情緒，好一會後纔將那充滿她整個心臟的殺意壓制下去。再次睜開眼時，她將手中的蜻虹扔給了句芒。

    “這是青龍的，你先拿著。等她回來了幫我親手交給她。”說完這句鉤鈴轉身離開，眨眼之間便是消失而去。

    句芒看著自己手中的蜻虹，他知道這是青龍的佩劍。神劍有靈，如果那個真的不是青龍的話，它又怎麼會顯形。可那個青龍卻不承認自己是青龍，這一刻他倒是真的很想將蜻虹劍靈給揪出來好好問個清楚。可他曾經看盡了不知道多少次天道所謂的歷劫，他也明白其中的關竅。這讓他不敢輕舉妄動，他只是好奇而已，如果害到青龍就不好了。

    這樣想著，句芒卻是轉頭看向了癱坐在井邊。一身血汙的修樂，這個人似乎有點不簡單。

    鉤鈴出了崤山徑直便朝著洛陽城裏的拾夢樓而來，隱去身形的她白日裏直接闖入拾夢樓。拾夢樓的大門被她狠狠推開，撞到牆上發出刺耳的聲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當衆人轉頭看向門口的時候。身穿一身血衣的鉤鈴便映入了眾人眼中，只一眼他們便分辨出來她不是那個被他們寵著長大的千黛。

    “既然你已經佔據了這具身體，怎麼不趕緊離開？來我們這小小茶樓有何貴幹啊？”綪闕還是那副成人的模樣，從房樑上條下來。眼神平靜的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千黛，語氣意外的冷然。

    “我來找子休，想跟他做個交易。”這話一出，幾人都愣了。世墨和紅月對視一眼，不明白眼前這個千黛想做什麼。

    “怎麼，送上門的交易也不要嗎？”見幾人都沒有反應，鉤鈴有點不耐煩的再次開口。她的時間不多，可經不起這樣的耽擱。

    “怎麼會呢，特別像你這樣的大客戶我更加歡迎。綪闕，還不趕緊去倒杯茶。”子休扇著扇子從槅門那走了進來，他一隻手拿著扇子，一隻手掀起門簾。臉上還是與往常沒有什麼兩樣的瀟灑笑容，只是眼神裡有種不一樣的神采。

    “你是鉤鈴吧，第一次見，請多關照啊。”

    鉤鈴神色驚訝，她是真沒想到子休能叫出自己的名字。雖然青龍和子休做交易的時候她也有一點意識，可也不是全部都清楚。模模糊糊的她的確聽到青龍似乎和子休說過自己，可她卻覺得子休不會記住無關緊要的自己。

    “行了，我們倆去隔間裡好好談談吧。”

    一壺清茶，一碟糕點。放在桌子上，是千黛以前最喜歡吃的玉榮糕。兩人面對面坐著，好半晌都不開口。鉤鈴只盯著那一碟糕點看了很久，子休在糕點放下的時候也隱晦的瞪了綪闕一眼。他們拾夢樓可沒送糕點的規矩，綪闕這樣做是什麼意思他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