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視線裡，千黛在青石板上掙扎著。因為她的抵抗，她的身體開始能夠移動起來。她用盡全力想撤掉身上那些血線，即使那將攜帶著血肉撕裂的痛也罷。她只想去攔下修樂和子規，慕時不應該受傷，不應該遭受這樣的對待。

    看著千黛努力的樣子，慕時也用盡最後一絲力量朝著陣法的方向狠撞過去。那一刻，子規爲了攔下他。下了殺手，當慕時的身軀撞上陣法屏障的時候，他的身軀在那一刻化作萬千光點消散而去。而子規的攻擊則是重重的落在了陣法之上，子規自己設下的陣法竟然被自己所破。原來，慕時從一開始的打算就是這樣的。

    陣法破碎的那一刻，千黛身體上的鉗制消失了。她從青石板上摔了下來，忍著身上的劇痛。就這樣手腳並用的朝著門口，朝著慕時消失的地方爬過去。怎麼會，大個子可是像她保證過的。只要她需要，不論何時何地他都會來配她的。她最懶了，慕時也說過只要她願意，他可以一輩子所她的雙腿。

    明明昨天他還抱著他在洛陽城的大街小巷裏遊逛呢，明明前幾天她還仗著他的大個子去看戲臺上的戲呢。明明他說過等他做了崤山的山神後，就在崤山裏挑個最好的地方給她也建個洞府。大個子怎麼可以就這樣沒了，千黛還等著他成為山神的那一天呢。

    怎麼可以，千黛躺在地上。看著在黑夜裏慢慢消失的那些光點，可是她卻哭不出來了。是因為剛纔哭得太多了嗎，還是因為從慕時消失的那一刻開始，她也絕望了。

    修樂從門外走進來，收起染血的劍。伸手將千黛抱起，再次送到了青石板上。可是這一次他不只是把千黛自己放到青石板上，而是抱著她一起坐了上去。看見修樂的動作，子規輕呼一聲。伸手想阻止，可他卻說不出話來。只因爲即使是修樂如果坐上青石板，他身體裡的靈力也會因為青石板上陣法的牽引而在他的經脈中胡亂衝撞。可以說修樂現在身體中的痛感並不比千黛輕多少，等之後平復靈力也會讓修樂吃上一陣小苦。

    雖然感受到了修樂做了什麼，可是千黛沒再睜眼。而蝕靈陣因為修樂這個執陣人再次入陣。再一次開始強力運轉起來，劇烈的疼痛再一次襲來，這讓千黛的身體控制不住的抽搐起來。可是這一次，即使再痛她也沒有再發出絲毫的聲音。

    修樂把頭埋進千黛的脖頸裡，鼻尖熟悉的味道讓修樂躁動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這一次，唯一一次讓修樂選擇迴避。

    黑夜慢慢退去，外面慢慢開始亮起來。光線越來越強，身體中血液被抽走的感覺越來越微弱。即使不知道這一切都是爲了什麼，可千黛心裏知道快要結束了。

    “為什麼？我只想問為什麼？”千黛聲音平靜，完全聽不出聲音裡有什麼情緒。她明顯感覺到修樂的身體在她開口的時候顫了一下，很久之後才直起腰，看向了千黛。

    兩人視線相交，修樂眼前的這雙眼睛沒了過往的神采。猶如一灘死水，再不會因為任何事情，任何人產生波瀾。

    “對不起，如果是師父的話他會承受不住。你以後就不會有事了，不會再招惹那些鬼怪。”修樂說的堅定，不知道在說服千黛還是在說服他自己。

    眼眶中再次出現淚水，當溼潤的感覺從臉頰滑落的時候。那一刻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的時候，她才知道，這纔是絕望的感覺。

    “對不起...”看著千黛眼眶裏流出的淚水，他只能說這三個字。

    “對不起？說對不起有用嗎，爲了你師父那個快死的你就要放棄千黛。說你白痴好，還是說你無情好。”千黛聲音忽然變得清冷，說哈的語氣也突然變了。

    修樂看過來，在他黑瞳的映照下。千黛那雙帶著一絲碧色的眼睛慢慢變成紅色，猶如鮮血一般的猩紅。臉還是那張臉，可是在眼睛變化的那一瞬間好像變成了一個陌生人。這樣的感覺讓修樂下意識的鬆開了抱著千黛的手，這讓千黛不受控制的從青石板上摔了下去。

    可是摔下去的她沒有直接摔在地上，而是身體很靈敏的翻動了一下。單膝跪在地上，穩住身形之後慢慢站起身。明明被蝕靈陣壓制住的千黛這一刻卻是活動自如，千黛站在那裏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腳。雙眼懶閉著的她，這一刻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千黛......”在修樂還在震驚中的時候，子規走了過來。皺著眉頭，有些疑惑的開口。

    “千黛？我可不是千黛那個笨丫頭，她啊...被你們害死啦...”千黛嘴角帶著邪笑，彎腰湊到修樂面前。眼裏帶著戲謔，和那隱藏在深處的怨恨。

    “你在說什麼，千黛你怎...”修樂慌張的從青石板上下來，站在千黛面前。顫著手想去觸碰千黛的臉頰，可他探出多少，千黛就往後縮多少。讓修樂感覺明明兩人這麼近，卻好像他永遠都觸碰不到千黛一樣。

    千黛不再說話，伸手把纏繞在身上的那些紅色絲線一根根撤掉。隨著她動作的進行，她身上那件原本就沾染了很多汙漬的青色衣裙慢慢沾染了很多她自己的鮮血。可她的表情卻絲毫都不變，就好像曾經讓她齜牙咧嘴的痛覺現在對她來說不算什麼。

    “這種邪惡的陣法你竟然會畫，我都開始懷疑你究竟是不是真的道士。”說完，千黛腳下用力一跺，鮮紅的陣法紋路在這一刻一點一點的蹦碎而去。

    “不要！”子規伸手想攔下千黛的動作，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陣法被外力徹底破壞，修樂胸口翻涌。一絲血跡從他嘴角流出，顯然受了嚴重內傷。可是他卻強行壓下胸口的疼痛，轉頭看向青石板。果不其然，即使只剩最後一絲未完成。他和子規所做的所有努力還是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