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起義取得勝利後，汪精衛急令張發奎、朱培德等部向南昌進攻。中共前委按照中共中央原定計劃，指揮起義軍分批撤出南昌，沿撫河南下，計劃經瑞金、尋鄔（尋烏縣）進入廣東省，先攻佔東江地區，發展革命力量，爭取外援，爾後再攻取廣州。

    “我參加培訓課時聽說起義部隊最後只剩下不到一千人，是真的嗎？”遊清明蹲在地上，託著腮幫子問道。稅天龍點點頭，表情異常凝重。在紅軍建立歷史上，這是首次長途跋涉，途經撫州、宜黃、廣昌、石城、瑞金、會昌、長汀、上杭、大埔等地，直到九月二十三、二十四日佔領潮州、汕頭，整整走了一個多月才停下腳步。

    由於連續行軍作戰，部隊減員很大，加上一些意志不堅定的戰士和幹部，對革命產生動搖，陸續離開了部隊，到南康時還剩下一千多人，到達大庾時只剩七、八百人。因為部隊成分不純，加之基層黨員太少，沿途軍紀不好，最終將部隊整編為一個團。

    “在湖南宜章，你們又舉行了湘南起義？”遊清明繼續問道，“是的，在湖南宜章，我們消滅了反動武裝以後，打土豪、分田地，建立蘇維埃政權，正式扛起印有鐮刀、斧頭的紅旗，舉行了湘南起義。”稅天龍沉浸在回憶之中，往事歷歷在目，內心波濤翻涌。

    “班長，有個問題我早想問您：您和羅大叔都是老革命老黨員，為什麼甘於當火頭軍，不上戰場指揮作戰呢？”遊清明實在忍不住，道出心中疑惑。在他看來，無論哪方面兩個人都不遜色，即使擔任營連級幹部也不過分。

    遊清明以為班長要板起臉訓斥他，再講一通大道理，沒想到稅天龍沉默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話：“你問得好，我也曾經這麼認為，而且嘗試過，但教訓慘痛，至今記憶猶新。”說完重重嘆了口氣。

    “我是中學教師，換作從前不算進士也算舉人了，當廚子實屬迫不得已。一直心有不甘，總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出人頭地。參加革命後四處奔波，躁動的心漸漸平靜下來，但看著身邊的同志迅速成長，有的成為部隊領導，有的當上縣委書記，又開始蠢蠢欲動。”稅天龍說到這兒，又嘆了口氣。

    遊清明聽得發愣，班長神態與人身上切滾刀肉時判若兩人，一個是大將軍，一個是小蝦兵，兩種截然不同的神情居然集中在一起，令人不可思議。

    “離開南昌後，起義部隊一路南下，直奔廣東。我和老羅帶著炊事班，轉戰各地，由於連續作戰，部隊減員嚴重，我們不得不放下烹飪工作，加入基層連隊。司令部考慮到老羅帶過土匪，有一定組織能力，而我擅長政治思想工作，把我倆安排到同一個連，老羅當連長，我擔任指導員。”稅天龍說完，走進伙房，叮囑了老羅和小章幾句，又走出來。

    聽了稅班長講述，遊清明更想急切知道詳情，乾脆拿了根小板凳坐下，眼巴巴等著，像等說書先生的忠實聽眾。班長和羅大叔居然擔任過連級幹部，這個結果大大出乎遊清明意料，又好像在情理之中，有能力的人本來就應該重用嘛！

    “班長，您和羅大叔放著幹部不做，怎麼又幹起火頭軍來了？不會是犯錯誤了吧？”遊清明話剛說出口便後悔了，這不是當衆打臉麼？每個人都有自尊心，假如別人這麼拿他開涮，他也會翻臉罵人。

    稅天龍卻並未惱怒，反而表揚道：“我向來覺得你這娃兒聰明，果然沒看錯！你怎麼知道我們犯錯誤了？猜的還是有預感？”遊清明嘿嘿一笑，答道：“瞎說的，我有啥預感，又不是算命先生。”

    稅天龍也搬來一根小板凳，說道：“咱哥倆難得談迴心，今天就好好和你擺一擺龍門陣。”遊清明不知道啥是龍門陣，以為班長要講兵法，更來了興趣，把板凳又挪了幾步，幾乎要靠在稅天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