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風波乍起
“你這懷裏揣著啥玩意兒?拿出來瞅瞅。”一個小隊長模樣的警察揉著鼻子問道,稅天龍趕緊把酒瓶從衣服口袋裏拽出來,送到他眼皮底下,媚笑著說:“這是咱四川的古藺大麴,酒好,就是有點嗆喉嚨,不知道老總喝得慣不?”
“四川的酒?嗯,聽說過,好像不錯,嚐嚐!”小隊長擰開酒瓶蓋子,泯了一小口,咪起眼睛微醺了幾秒鐘,慢條斯理說道:“確實有點嗆口,如果有下酒菜或許好些,沒收了,算是給弟兄們的見面禮!”說完直接揣入自己懷中。
第二道關卡順利透過,稅天龍心裏直打鼓:四件寶貝只剩下兩種,假如冒出一個油鹽不進的壞傢伙,不讓過關,咋整?想到這兒,稅天龍有意把裝茶葉的紙袋撕開一個小口子,讓茶葉香味飄逸出來;又摸了摸古玩,還好,完整無損。
第三道關卡並非警察,是城防軍,也即南昌當地保安部隊,穿著藍布軍裝,鬆鬆垮垮,一看就不是正規軍。士兵比警察守紀律一些,沒有主動索取財物,反而查得更嚴格。
稅天龍還沒有走到關卡,親眼見到三個人被押走:一個懷疑是逃跑的壯丁,一個是山上下來的獵戶,一個是打鐵的鐵匠。理由很簡單,因為他們手掌上有老繭,當過兵的人長期磨蹭槍支,會留下印跡。
這是什麼理由?難道手掌上有老繭就一定是士兵?再說了,即使是退役軍人又有什麼問題?敵人未免過於杯弓蛇影了嘛!稅天龍心想,同時暗自慶幸,自己摸槍時間有限,手掌心還未磨出老繭,敵人抓不到把柄。
輪到稅天龍時,照例把他手掌翻過來檢視,還伸手摸了又摸,感覺滑膩膩的,一個城防軍好奇問道:“你是幹啥的,手心這麼光滑?”稅天龍彎著腰回答:“老總,我是個廚子,專門做調料生意,柴米油鹽醬醋茶,我經營好幾種。”
“你是賣茶葉的?有好茶麼?拿出來瞧瞧。”兩個城防軍湊過來看熱鬧。稅天龍正等著這句話,連忙掏出紙袋。“嗯,真香!這是啥茶葉,這麼香?好像不是咱江西本地的。”幾個城防軍七嘴八舌展開議論,說不到一塊兒竟吵起來。
吵聲驚動了管事的排長,慢悠悠走來,罵道:“幹嘛呢?吃飽了撐得慌呀?讓上峰看到還想不想拿軍餉?”士兵們不敢再喧鬧,乖乖退回崗位。排長又罵稅天龍:“你這攪屎棍,想煽動鬧事啊?還不快滾!”稅天龍點頭哈腰,立刻溜之大吉,省了一包茶葉,求之不得。
還剩下最後一道關卡,稅天龍心中暗自祈禱:觀世音菩薩,快顯靈吧!再過一個多小時就宵禁了,到時候根本不能去前敵委,大錯一旦鑄成將無法挽回。
第四道關卡靠近南昌市警備司令部,所以不同尋常,由憲兵隊把守,除了老百姓,還有權檢查現役士兵和警察。如果被確定為赤色分子,憲兵隊可以當場擊斃。過了這一關就勝利在望了,稅天龍即使行走江湖多年,此時也禁不住心驚肉跳。
憲兵隊果然不同凡響,清一色美式裝備,亮鋥鋥的鋼盔、軍綠色咔嘰布作戰服、湯姆遜衝鋒槍、美式手雷、大筒靴,一應俱全。這些大兵左臂上還戴著醒目的布標,白底黑字,“憲兵”兩個大字分外刺眼。
又是一番例行公事盤問,這次讓稅天龍惹上麻煩的不是茶葉,而是腦袋周圍一圈痕跡。那個年代出遠門的男人通常都要戴帽子,夏天戴草帽,冬天戴棉帽,春秋兩季戴呢帽,久而久之便會在頭頂與耳朵連線處留下痕跡,俗稱“帽痕”。
這個“帽痕”並不奇怪,然而在別有用心的人看來,裡面大有玄機。什麼玄機?但凡職業軍士必須長期戴軍帽,國民革命軍都是大簷帽,又大又沉,時間一長,“帽痕”十分明顯,任憑怎麼掩飾均無法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