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老闆吩咐過，晚上不接病人，請你們走吧！”崔老伯仍舊不開門，“阿伯，我們多給些錢，您做個好事，把門開啟吧！”外面的人再次懇求道。崔老伯有些動心，可他不懂醫術，更不會護理病人，猶豫片刻，對門外說道：“你們等著，我去問一下！”

    崔老伯疾步走上二樓，敲響歐陽兄弟房門，歐陽明開啟門，崔老伯急切說道：“阿明，樓下來了病人，非要進來。老闆打過招呼，晚上不接待顧客，你看咋辦？”歐陽明被問住了，半天才回答：“要不先讓他們進來，看看是什麼樣的人？如果形跡可疑就趕他們走。”

    崔老伯有了主心骨，趕緊下樓開門。進來兩個陌生男人，從未來過診所，一個攙扶著另一個，病人一瘸一拐，像是大腿受了重傷。

    歐陽明讓歐陽亮端來一盆熱水，拿起鑷子把病人褲子剪開，檢視傷情，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此人明顯中了槍傷，子彈嵌入肌肉裏層，具體情況需要開刀查驗。鮮血已經把褲子浸透，血肉模糊，再不動手術恐怕這條腿難保。

    “病人需要立即手術！阿亮，你去給小翠姐打電話，請她過來給患者清理創傷，注射消炎藥，避免傷口感染。先生，你這位朋友必須送到大醫院，讓外科醫生實施手術，把子彈取出來，否則後果嚴重！”歐陽明嚴肅說道。

    來人面露難色，皺著眉頭回答：“我也知道，可是不能去，警察正在全城搜捕我們，這時候去醫院豈不自投羅網？”這句話把歐陽明等人都嚇了一跳，崔老伯後悔不迭，連聲說：“哎呀，你們這不是把咱們診所害了麼？讓警察知道還得了，都要受牽連的！”

    歐陽明還算鎮定，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為啥警察要抓你們？”“小兄弟，不瞞你們說，我們是地下黨，也就是革命黨，請放心，不會傷害你們的。如果診所確實沒有醫生，請幫忙包紮一下，我們馬上就走！”來人說得極其誠懇，“哥哥，讓他們趕快離開嘛，免得引火燒身！”歐陽亮也勸說道。

    孫老爺不在，作為他的助手，歐陽明成為診所臨時主人，歐陽亮和崔老伯都等著他拿主意。革命黨是什麼來頭，歐陽明不清楚，傳言甚囂，評論有好有壞：大多數人和他們一樣，聽信民國政府宣傳，說革命黨人是“赤匪”，殺人不眨眼，比土匪還兇狠；也有少數接觸過革命黨的人，說他們是好人，幫老百姓辦好事。

    攆還是留？歐陽明躊躇不決，阿巴長期的教誨又浮現在腦海中，他不止一次告誡兄弟倆：醫者仁心，在醫生眼裏只有病人，無高低貴賤之分，既要給皇帝將相看病，也要給窮人乞丐療傷。一個人得了病，首先應視為病人，其次纔是各種社會身份，身為醫生，絕不能區別對待，否則有辱沒醫德之嫌。

    想到這裏，歐陽明對弟弟和崔老伯說道：“就這樣決定了！阿亮，去打電話請小翠姐過來，她經驗豐富，看看傷情再說。崔老伯，您和這位先生把病人扶到治療室，我先給他處理一下。”

    兩人不好再爭辯，歐陽亮去打電話，其他人七手八腳把傷員送進治療室，歐陽明開始實施傷口清創工作。小翠正在洗漱，接到電話，覺得莫名其妙，孫老爺不在診所，這麼晚還把她叫去，歐陽兄弟在搞什麼名堂？

    雖然心懷不滿，但救人如救火，小翠匆忙出了家門，坐上黃包車，飛速趕往診所。家人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再三叮囑：晚上不安全，儘快回家，不要耽擱太久。

    到了診所，小翠立刻察看傷員情況，傷情確實比較嚴重。歐陽明處置得當，消毒包紮做得很到位，但手術必須儘快施行。她悄聲詢問歐陽明：“他們是什麼人？給你說沒有？”“說了，是革命黨，外面鬧那麼兇，估計就是抓他們的。”歐陽明老老實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