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山寨打擂
“這樣吧,我們先住下來,彼此瞭解一下。人各有志,絕不勉強!如果羅寨主無意參與,我們告辭下山,也請羅寨主替我們保守秘密,不要讓官府知曉。”中年人提議道,老羅不是那種吝嗇小人,爽快答應,下令好酒好肉款待兩人。
上山的兩個人奇怪得很,不喜歡遊山玩水,也不喜歡賞花打獵,總愛往伙房鑽,看伙伕做飯。老羅自從當上寨主,難得再下廚,除了早上的饅頭自己蒸來吃,其它飯菜都交給伙房去做。聽到嘍囉報告,老羅心生疑竇:這兩個人不是革命黨麼?到伙房幹嘛?
畢竟是一寨之主,老羅不可能親自去伙房,叫了兩個手下輪流打探。嘍囉回來報告,都說他倆啥也沒問,啥也沒做,就在伙房轉悠,上午去一趟,下午又去一趟,天天如此。
三天以後,老羅憋不住了,把兩人請到聚義廳,拱手作揖,問道:“二位高人,不知葫蘆裡賣些啥藥?莫非咱伙房有官府奸細?”中年人呵呵一笑,從衣兜裡摸出個大饅頭,反問道:“這可是羅寨主手藝?”“嗯,不錯,饅頭是俺親手做的,有何不妥?”老羅越搞越糊塗。
“伙房裡面,就這饅頭還算上品,其餘菜餚都不值一提。”中年人捏著饅頭說道,“哦?聽您口氣,也是行家裏手?說來聽聽!”老羅好奇心頓起,幹了多年廚子,遇到同行挑刺,自然不肯放過。
中年人不緊不慢,緩緩道來:“這饅頭用得是商丘老廠新產麪粉,經過羅寨主反覆揉捏,勁道得以全部釋放,黏實厚重,是製作所有面點的最佳原料。好原料得有好手藝,羅寨主精通白案,諳熟麪點技巧,給了麪粉第二次生命,所以這個饅頭又泡漲又黏口,滿嘴麥香!”
老羅聽得又舒服又不安,這番話說明此人道行深厚,猶如中醫把脈,病人疾患已經瞭然於胸。他沒有吭聲,想繼續聽下去,在伙房轉悠了三天,不可能纔有這點體會。
果然中年人接著說道:“麪點還說得過去,菜餚就差遠啦!色香味,沒有哪一樣拿得上臺麵,且不論‘八大菜系’,單就咱河南豫菜的特色:選料嚴謹、刀工精細、講究制湯、質味適中,羅寨主,你每天都在吃,說說看,哪一種做到了?”
“嘿嘿,山寨嘛,都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哪有那麼講究?”老羅苦笑兩聲,用來掩飾稍許尷尬。這是大實話,山寨不比酒樓,有酒肉就不賴了,還奢談啥色香味俱全?
中年人也笑笑,對老羅說:“民以食為天,山寨雖好,畢竟是井底之蛙,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難道你們就這樣甘願在山上苟且偷生一輩子?再說了,我看這兒大多數人都是窮苦出身,被逼無奈才上山為匪,只有推翻這個人吃人的世界,纔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老羅逐漸聽出弦外之音,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希望透過飲食來說服自己,跟著他倆下山鬧革命,可謂用心良苦。
“咱們打個賭,你輸了留下來,給我做飯,不虧待你,坐第二把交椅;我輸了跟你走,弟兄們不勉強,願走的一塊走,不願走的發路費。咋樣?”老羅索性把話挑明,有時候人生抉擇就在一念之間,沒有那麼多兒女情長。“好,一言為定!”中年人也直爽,不打半點馬虎眼。
賭局相當於擂臺賽,擂主是老羅,中年人打擂,因此擂場設在聚義廳外地場壩上。擂臺上擺放著兩張大木桌,桌上案板赫然在目,與普通擂臺迥然不同。
打擂那天,彩旗飄揚,斗大的“羅”字大旗迎風招展。上百個土匪站在場壩上觀看,山風呼嘯,沒有血腥味,只有緊張的氛圍。
老羅爲了取得勝利,特地換了身裝束:穿上從蘭州帶來的穆斯林廚師制服,頭戴白色布帽,繫着白色圍裙,與平日判若兩人。中年人也向伙房師傅要了一身油膩的工作服,戴上廚師帽,擼起袖子,顯得十分乾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