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循循善誘
這次事件之所以引起爭議,因為在紅四軍史無前例,整個中央蘇區也不多見。雖然紅軍講求官兵平等,任何人不準特殊化,但上下級起碼的尊重肯定不可少,像聶春鳳這種敢於直接頂撞上級領導的普通士兵寥寥無幾。
持贊成處分意見的後勤部門就認為,如果不制止這股歪風邪氣,勢必在部隊氾濫成災,那麼指戰員的威信如何建立?雷鵬則不以為然,偉大導師列寧不也曾經遇到過類似事情嘛,守衛司令部的哨兵不認識他,拒之門外,要求出示證件,列寧並未大發雷霆,處罰這個士兵。導師都做得到,區區一個副團長做不到麼?
衛生隊支部書記謝芳也支援雷鵬的意見,作為聶春鳳直接領導和指導老師,謝芳相信聶春鳳人品,不希望因此影響她的前途,為此謝芳特地到師部替聶春鳳說情。
接待謝芳的是後勤部門分管醫務工作的曹副處長,他長著一張胖乎乎的笑臉,眯著眼,彷彿永遠也睡不醒。曹副處長和謝芳早就熟識,寒暄幾句後直截了當問道:“您是為聶春鳳那件事情來得吧?組織上已經決定對她做出處分,您白跑一趟了。”
“這未免太草率了嘛!是不是應該聽取一下我們基層黨支部的意見?”謝芳有些氣惱,並不是衝着曹副處長,聶春鳳編制在團衛生隊,下達處分決定之前師部後勤處應該和衛生隊通個氣,他們這麼做實在太官僚了。
曹副處長依然滿臉堆笑,對謝芳說道:“莫生氣嘛,謝醫生,咱們換位思考,如果您代表後勤處來裁決這樁公案,不做任何處理,會不會引起一線指戰員普遍反感?作為後勤部門,我們的工作就是為前線服務,為幹部戰士服務,您說是麼?”
“曹副處長,您說得沒錯。可小聶還是個孩子,對工作充滿熱誠,您想過沒有,記過處分對於一個剛入伍不久的新戰士意味著什麼?她會喪失革命熱情,對黨和紅軍產生消極思想,甚至可能毀掉一生!”謝芳越說越激動,臉漲得通紅,一改平日裏文靜內斂的性情,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的曹副處長被唬住了。
曹副處長楞了半晌,長吁口氣,對謝芳說道:“解鈴還須繫鈴人,這樣吧,謝醫生,我建議您去找找瞿副團長,假如他同意原諒聶春鳳,我們就從輕處理。您看這樣行嗎?”事到如今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謝芳立即告辭,回到戰地醫院,找瞿副團長做說服工作。
經過醫護人員精心治療照料,瞿副團長傷情大有好轉,但還不能下床走路,必須24小時輸液靜養。從前來看望他的戰友口中得知了聶春鳳的遭遇,瞿副團長一直心懷內疚,在他面前也分為兩種態度:戰友們十分憤慨,紛紛表示應該嚴肅處理,否則瞿副團長臉面往哪兒擱?醫護人員則表情冷淡,有的小護士嘀嘀咕咕,明顯不滿。
瞿副團長幾次想向聶春鳳表示歉意,見到她又張不開口,越是這樣心裏越難受,胸口像壓著一塊石頭。恰好此時謝芳找上門來,出於自尊心,瞿副團長沒有直言相告,轉彎抹角詢問聶春鳳的情況。
謝芳心中暗自好笑,瞿副團長這麼做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男人都看重面子,尤其瞿副團長這種老革命,面子比什麼都重要,不過也好,說明瞿副團長有悔意,願意替聶春鳳說情,自己心血沒白費。
“謝醫生,我多久能回部隊啊?”瞿副團長最後問道,這是他最關心的事情。那次阻截戰之後全團嚴重減員,亟需增加新生力量,團長犧牲、政委重傷,部隊重建工作責無旁貸。敵人的第四次“圍剿”剛被擊潰,第五次反“圍剿”即將展開,身為一線指戰員,瞿副團長寢食難安。
謝芳微微一笑,回答:“瞿副團長,您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作為紅軍戰士,我希望您越早回到部隊越好。然而,我是一名醫生,這裏是我的戰場,敵人就是疾病和傷情,如果不能戰勝它,同志們怎麼上陣殺敵?所以說,瞿副團長,我們醫護人員與你們永遠站在一起,沒有分歧異議,只有同心同德,您要相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