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英雄本色
蘇區新建的郵局坐落在瑞金城南一個僻靜小巷裏,知道的人不多,蘇炳瑞費了好大勁才找到。郵局外觀極其簡陋,除了門口一塊木牌,上面寫著:中華蘇維埃中央政府人民郵政總局,再沒有其它任何顯著標識。
門口不斷有人進出,大多數都是身穿軍裝的紅軍戰士,說是郵局,更像軍營一些。蘇炳瑞覺得很奇怪,怎麼會有這麼多戰士到郵局辦事?聽說郵局在蘇區設定了許多郵筒,直接把信投進去就行了,沒必要專門跑一趟嘛!
進入郵局,眼前一幕讓蘇炳瑞愈發不解:院子裡到處是成堆的編織袋,還有不少背篼和竹籃,裡面裝滿郵件。郵局工作人員,也即是蘇炳瑞看到的那些戰士,或站或蹲或分揀或搬運,都在忙著處理郵件,沒有一個人空閒。
“同志,請問郵局領導在哪兒?”蘇炳瑞見一個年齡較大的老同志站在分揀臺前,稍微有些空閒,走上去詢問。老同志取下老花鏡,抬頭望了一眼蘇炳瑞,笑著問道:“你找他幹嘛?有什麼事嗎?”“我是一名負傷的司號員,即將退伍,想到郵局工作,可他們不要我,今天特地來問問,為啥歧視受傷戰士?”蘇炳瑞語氣中仍然帶著怒氣。
老同志麵露詫異之色,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反問道:“有這種事情?究竟怎麼回事,能不能說清楚一點?”蘇炳瑞上下打量了老同志一番,覺得他只不過是普通工作人員,說了也沒用,不耐煩答道:“算了,我還是去找郵局領導吧!”
蘇炳瑞在郵局轉了一大圈,問遍所有人,都說領導就在這裏,忙著處理郵件。沒看見哪個人像大官呀?——蘇炳瑞十分懊惱,在他眼裏,中央郵局局長起碼比連長官職大,再怎麼也應該有一副官樣,走起路來搖搖擺擺,像戲臺上的包拯包青天。
“小同志,別找了,我就是郵局負責人,有啥話對我講吧!”蘇炳瑞正在犯愁,剛纔問話的老同志向他走來,笑咪咪說道。一剎那蘇炳瑞愣住了,頭髮花白、滿面皺紋,一身又長又大的粗布軍裝,上面綴滿補丁,腳上的黑布鞋已經洗得發白,這就是蘇區中央郵局局長?!
望著蘇炳瑞空蕩蕩的衣袖,老局長眼眶潮溼了,作為一名老黨員、老戰士,他經歷過無數浴血奮戰,身邊有多少戰友倒下,早已記不得了。正是因為千千萬萬像蘇炳瑞這樣的紅軍戰士流血犧牲,才換來蘇維埃政權的建立,勝利來之不易,活著的人應該加倍珍惜。
“小同志,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要到我們這兒工作?”老局長親切問道,蘇炳瑞毫不猶豫回答:“本來不想,但我殘廢了,不能再上戰場,比起其它工作,我覺得郵局更適合一些。”老局長“喔”了一聲,感覺很意外,繼續問道:“能不能說詳細點?”
“我跑得快,而且不覺得累,這是我的優勢。”蘇炳瑞坦然答道,老局長又“喔”了一聲,蘇炳瑞的話勾起他更大興趣。“可是,你這隻胳膊……”老局長捏著蘇炳瑞的空袖子,欲言又止,“是的,我失去一隻手臂,但不妨礙奔跑。”蘇炳瑞表情平靜,好像失去手臂的不是他,另有其人。
到郵局之前蘇炳瑞早有思想準備,郵局領導肯定會以此作為回絕理由,因此偷偷訓練。從一公里開始,最終能夠一口氣跑十公里,並且大氣不喘。只剩一隻胳膊怎麼奔跑?蘇炳瑞從一遍又一遍練習中逐漸摸索出辦法,只要保持身體平衡,就可以持續跑下去。
爲了達到正常奔跑的目標,蘇炳瑞不知流了多少汗水。他在醫院找尋了幾塊磚頭,請人幫忙栓起來,吊在左邊肩膀上。起初是一塊,爾後是兩塊,最後四塊,蘇炳瑞就這麼吊着磚塊,跑了一趟又一趟,直至身體完全平衡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