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醫者仁心
謝芳這次接生的產婦情況比較特殊,母體過於臃腫肥胖,子宮內羊水太多,又是晚產,胎兒遲遲不能脫離母體,已經瀕臨窒息。產婆哪知曉這些狀況,見胎兒許久不能出來,杵在房間乾着急,可憐產婦痛苦萬分,發出聲聲慘叫。
產婦全家無計可施,也替她難過,大嫂妯娌圍坐在門口嘆氣,阿公叔伯則站在大門外抽菸閒聊。一個小叔子模樣的人搖頭說道:“我早說過,大嫂太胖了,生仔肯定困難,她不聽,照樣大吃肥肉!”她的丈夫反駁道:“瞎說!這年月哪還有肥肉吃!能活下去就不錯了!”
“可憐吶,年紀輕輕就活不長,也是命苦!不曉得崽兒能不能保得住?蒲家三代單傳,如果斷了血脈,不就失去香火了!”一個頭發花白的阿伯表情悲傖,把煙桿在門檻上磕了磕,起身向裏屋走去。
謝芳正巧從這間民房走過,無意中聽到阿伯的話,心裏一沉——民間有句諺語: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中國人歷來看重光宗耀祖傳宗接代,沒有後人對整個家族意味著背叛和罪孽,絕對不可饒恕。
“大哥,我是大夫,讓我進去看一下,好嗎?”謝芳對產婦丈夫問道,那個男人孤疑地瞥了她一眼,見謝芳身穿紅軍軍裝,不像壞人,答道:“既然是紅軍大夫,請進吧!”眾人自覺讓開一條路,謝芳跟著男人走進大門。
產婦已經奄奄一息,謝芳見情勢危急,不得不採取非常措施,但手上沒帶手術器械和藥品。幸好聶春鳳及時趕到,謝芳急忙大喊道:“小鳳,快回隊部把我的急救包拿來,產婦撐不住了,你必須在十分鐘之內回來!”
聶春鳳經歷了多次臨床實踐後,今非昔比,明白這句話的分量。立刻掉頭衝出門外,腳下生風,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衛生隊跑去。
謝芳所說得急救包可謂是百寶箱,裡面應有盡有,相當於一個小藥鋪,隨身攜帶,視若珍寶。只有下連隊例檢除外,不帶這個急救包,隨行衛生員準備都很齊全,連隊戰士也用不上,因為大多是婦科專用。
從民宅到隊部大概要走二十多分鐘,快跑要一刻鐘,也即是來回需半個小時。聶春鳳一陣狂奔,拿到急救包便往回跑,只用了不到十分鐘,達到謝芳預期目的,說明謝芳對聶春鳳十分了解,知道她有這個能力。
謝芳得到急救包,一樣樣取出來:急救藥品、碘伏、手術刀、止血鉗、鑷子、繡花針、藥棉、紗布,……都是聶春鳳熟悉的醫療用品,在老百姓看來卻無法理喻。
“小鳳,產婦羊水過多,胎兒晚產,必須剖腹取子,你趕緊把前期工作做好!”謝芳對聶春鳳叮囑道,聶春鳳點點頭,開始準備術前事宜。“哎呀,你們要動刀啊,萬萬使不得!會引來血光之災啊!”產婆聞訊大喊大叫,手舞足蹈,像個發瘋的巫婆。
屋外那群女人聽到呼喊,推開房門,全都衝進來,七手八腳阻攔,亂成一鍋粥,大門外閒聊的男人們也跟著走進宅院。見此情景,產婦的婆婆大聲哭嚷,一把鼻涕一把淚,抽抽搭搭說道:“不吉利,太不吉利啦!咱蒲家不該把紅軍帶進家門,衝撞了老祖宗,太不孝了!”
“老人家,您聽我解釋:大嫂是高齡產婦,體型偏胖,已經過了預產期,再不把胎兒取出來,恐怕母子都會有危險!你們要想清楚呀!”謝芳走出臥室,對產婦婆婆說道。
“我不管那麼多,反正不能動刀子!你走吧,讓產婆去料理。”老嫗臉色鐵青寸步不讓,其他親友也在一旁幫腔,紛紛表示反對。
面對無知愚昧的鄉親,謝芳心情沉重,然而“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她不能硬來。講道理做思想工作需要大量時間精力,產婦哪能等那麼久?怎麼辦?
雙方僵持不下,局面變得生冷尷尬,這時突然響起一個纖細的女聲;“芳姐,您儘管放手做好了,我來擔保!如果發生意外,我聶春鳳情願以命相抵,留在這兒給他們做兒媳婦!”這句話猶如一記春雷在民宅上空炸響,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顫動,都把懷疑的眼光投向聶春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