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生
北周,東宮。
“趙姑娘可醒了?”
“太子殿下請您去花廳……莫要讓……”
“若再不起……奴婢就要……”
門外的聲音斷續傳入正躺在雕紋梨木床的人耳中,令其不禁皺起眉。
半刻鐘後,床上的人兒眉眼微動,緩緩睜開眼,望著上方的粉色帳頂,眸中浮著些許茫然。
這是……怎麼回事?
她不是死了嗎?這裏是哪裏?
曲華裳扶著昏沉的腦袋,撐起身子,靠在床頭,打量了四周一番,心中疑惑愈發多了。
這裏……絕不是大成!
還未理清思緒,就聽掀起珠簾的嘩啦啦聲音,曲華裳循聲看去,入眼的是身著澄紅齊腰襦裙的女子。
女子屈膝行了一禮,語氣溫和道:“之前一直不見趙姑娘應聲,奴婢只好冒昧進來打攪您。若您歇息好了,請隨奴婢去花廳。殿下在那兒等您許久了。”
曲華裳怔然,柳眉微蹙,她從未見過此人!可為何她會覺得熟悉?
還有,趙姑娘是誰?是她嗎?
女子扶著曲華裳下床,坐到梳妝檯前,曲華裳抬眼看著鏡中人的容顏,待看清了,曲華裳頓時懵了,一雙杏眼睜得大大的,眼底閃爍著濃濃地震驚。
這鏡中的人,不是她!
曲華裳身子微微顫抖,拿起袖子用力擦拭銅鏡,期盼著這只是晃了神而已。
她怎麼會變了模樣?!
然而,鏡中映出的容貌沒有半分變化。
“趙姑娘,您這是……怎麼了?奴婢為您梳妝打扮如何?”立在一旁的綺月帶著探究的眼神問道。
曲華裳這才記起旁邊還有人,神情有些不自然,接著柔柔笑道:“無事,只是瞧著鏡子不大幹淨。”
說完,曲華裳忽然頓住,恍惚看著前方,而腦中猛地涌進大量破碎的記憶……
直到被綺月帶到花廳,曲華裳依然沒有回過神。
但她知道,她已不是曲氏華裳了。
曲家,沒了。
“這人怎麼了?不過幾日不見,是成傻子了?”只見一個眉眼散漫的男子懶散坐在花廳上首,肆意的目光在曲華裳身上不停打量。
曲華裳幾不可查地皺了皺眉,行了一禮後,默默垂首站在一旁。
記憶中這具身體的主人名叫趙懷舟,是北周吏部尚書之女,前幾日因在上香時不小心落入河中,被太子所救,帶回東宮安置。
楚胤見人不語,哼了聲,“趙姑娘是覺得孤的東宮招待不週,對孤不喜?”
聞言,曲華裳壓下紛雜的記憶,面色沉靜道:“臣女不敢,臣女只是敬畏殿下,不敢多言。”
楚胤嗤笑一聲,“敬畏?孤可不喜歡滿口胡言的女子。”
北周百姓誰不知,皇帝瞎眼,那麼多個文武雙全的皇子不要,非得立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太子,整日只知促織鬥雞,時不時還去民間溜達溜達,美名其曰說是去體察民情。
也正因如此,北周百姓偶爾在坊間瞧見這位太子爺見怪不怪了。
原主的記憶裡只有紈絝太子的傳聞,從未有過實打實的接觸,曲華裳只好裝作惶恐的模樣,喏喏道:“臣女不敢。”
楚胤起身,揹着手站在曲華裳面前,微微彎下腰,附在她的耳畔邊,緩緩啟唇,“救你一命,以身相許如何?”
曲華裳猛地僵住身子,背上不住地起著雞皮疙瘩,忍不住退後一步:“殿下,婚姻大事不可兒戲!臣女父親已經為臣女定下一門親事!”
定下親事是真的,但不過是兩傢俬下心照不宣約定的,並未交換庚貼。
一片靜默。
正當曲華裳以為哪兒惹怒了陰晴不定的太子爺時,楚胤忽然大笑出聲,傲然道:“孤看上的人,誰敢搶?”
曲華裳默了默,確實,除了他爹,太子爺看上的哪個還敢要?
可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給她一次重活的機會,難道又讓她再次死在後宮之中嗎?
曲華裳忽覺茫然,她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那她重活有什麼用?
她就只能坐以待斃?
曲華裳靜靜想著,她需要捋清思緒,思索接下來要走的路。
因為大成,就在北周的南邊!
這時,一位年約四五十的中年男子匆匆走進花廳,只聽他道:“殿下,聖上宣您和趙姑娘進宮。”
他又悄悄看了眼正沉思的曲華裳,小心翼翼道:“尚書大人也在宮中,奴才還聽說聖上砸碎了個杯子。”
“哪個尚書?”楚胤輕飄飄地瞟了眼他。
林管家嚥了咽口水:“吏部尚書大人。”
自從入主東宮,楚胤每日在朝堂上迎接的便是各位大臣憤恨的眼神,還有四面八方的彈劾。
彈劾內容也是有趣的,上到他走路不小心一跤,被批毫無太子威儀,下到偶爾辣手摧花,被批不懂風雅沒有人性。
明明井水不犯河水,這些朝臣卻偏偏非得前仆後繼地盯著東宮,使得楚胤不得不練就三寸不爛之舌。
面對趙尚書那一番強搶民女的指責,楚胤非常無辜地看著仁慶帝:“父皇,兒臣確實是帶了趙姑娘回東宮,可事急從權啊,趙姑娘落入河中,兒臣不顧自己安危拼死把人救了上來,趙姑娘當時昏迷了,沒法,兒臣只好把人帶入東宮叫人診治,後來趙尚書來東宮找兒臣要人,那時趙姑娘還不曾醒來,趙尚書說是趙姑娘父親,可兒臣不知趙姑娘身世,哪能趙尚書說要人就要人啊?”
趙尚書瞪圓了眼,顫抖著唇一時不知怎麼言語,這,還能這樣顛倒是非!
深知自家兒子脾性的仁慶帝更是忍不住扶額,哪個朝廷大臣會跑去亂認女兒的?
仁慶帝清了清嗓子,“既然是個誤會,太子給趙尚書賠個不是,這事兒也就過了吧。”
皇帝要護著親兒子,做臣子也不好繼續揪著不放,趙尚書忍下怒氣,等著楚胤賠罪,卻不想不著調的太子爺接著又不著調了。
“趙尚書,此事是孤做過了。”楚胤微微頷首,而後笑眯眯道:“孤會親自挑個好日子上門道歉,並將孤為趙姑娘準備的聘禮的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