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身體一向很好的楚胤也有些遭不住，雖然嘴上沒說，但她不難看出來，那稍微有些蒼白的面板暴露了他的疲憊。

    終於，在所有粥棚都搭建好的那一天，兩人才在簡陋的房間內睡上了幾個時辰。

    先前搭建粥棚之時，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一些小問題，兩人根本沒有充足的時間來休息。

    這次好好的睡上幾個時辰，已經算是很奢侈的了。

    與此同時，各地的糧食也已經運到了金陵城，就等第二日的一大早，便可以正式開始施粥了。

    五皇子也與他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這幾日也偶爾見過幾麵，只是稍微瞭解到他正在各地施捨銀子，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交集了，一切都井水不犯河水。

    這日一大早，粥棚終於正式開始施粥，金陵城裏的災民無一不是蜂擁而至，就算有五六個粥棚，也架不住粥棚前的人山人海。

    曲華裳撐著惺忪的睡眼，在楚胤的帶領下來到了粥棚，在一旁看著侍衛施粥，以免有災民鬧事，到時候侍衛沒有主心骨，不知道怎麼辦。

    一不想到這兒還好，這一想到這兒，粥棚才施粥沒一會兒，就似乎有人開始鬧事。

    原因是一個老太太剛領了粥，便在人群中吵吵嚷嚷，說自己被剋扣了粥米。

    “你們快來看啊，咳咳咳......這就是朝廷所說的賑災？！一碗粥裡都沒有幾粒米，還好意思說是賑災？！”那老太太慷慨激昂的說道，完全不像是已經年過半百之人。

    這吵嚷的聲音一下便吸引了楚胤和曲華裳的視線，大傢伙也紛紛往老太太那邊看過去。

    只見沒一會兒，老太太的身邊便圍了一圈人，無一不是在對老太太手裏的粥指指點點。

    按理說賑災施的粥，是要比平常人家做粥要稀一些的，這也是為什麼賑災是施粥，而不是施米飯的原因。

    畢竟糧食是有限的，而災民卻有那麼多，若是粥裡的米放的極多，那根本照顧不到幾個災民。

    所以，賑災時的粥是要比平時普通人家做的粥，水要放的稍微多一些。

    不過其中米粒也不是十分稀疏，這個老太太這麼吵嚷，難道是想故意鬧事？

    楚胤拉著曲華裳的手，緩緩走近人群。

    一走近那老太太，曲華裳便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平常的災民餓了好幾天，肯定說話全是顫顫巍巍的，而這個老太太剛纔說話卻是慷慨激昂，似乎全身有用不完的力氣一般。

    再一看她手裏的粥，也是有一些蹊蹺的。

    她那碗粥就像水裏麵放了幾粒米一樣，完全不像是他們粥棚施的粥，反倒像是自己從哪裏故意帶過來的稀粥一樣。

    不過這些災民似乎很能體恤同爲災民的心思，一時間人群就開始討伐朝廷，說他們不作為。

    而那個老太太也趁著群情激奮大聲吼道：“難道朝廷是看我年事已高，這才故意想要餓死我的嗎，堂堂北周國竟然如此對它的民眾，不公啊！！”

    “對啊，這不公平！”

    一時間，人群中爆發的聲音全是說他們辦事不公，想要刻意餓死老人的。

    楚胤的表情已經十分難看，黑著一張臉盯著鬧事的眾人，曲華裳輕輕看了一眼身邊的他，已經將他的心裏所想猜了個大概。

    這些日子可以說是條件極為艱苦，可他們卻還是心繫百姓的堅持下來了，沒想到施粥的第一天就有人故意鬧事，而且這些災民沒想到還這麼容易蠱惑。

    這種好心被狗吃了一般的感覺，曲華裳簡直不能再感同身受了，畢竟這些日子粥棚的搭建她沒有一刻是不在關注的。

    災民們見楚胤和曲華裳二人衣著華貴，且看長相似乎都不是普通人，於是就看出來他們是朝廷派來賑災的人了。

    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男子，手裏正拿著一隻空空如也的粥碗，顯然是剛剛喝完粥，怒目看著他們二人質問道：“你們就是朝廷派來賑災的人，就這麼草菅人命？”

    旁邊其他人便也隨聲附和。

    “對啊對啊，老人就不是人？不想施粥就別在這做樣子！”

    “你們看這稀稀拉拉的幾粒米，把我們災民當成狗了嗎。”

    “怎麼不說話，難道是你們從中撈了油水最後讓我們災民受苦嗎，理虧了吧......”

    “算了算了，你們別說了。”一個穿著破爛的妙齡少女站出來說道。

    曲華裳頗為委屈的心好不容易有了些慰籍，以為少女是替自己說話的，沒想到她下一秒說出的話讓曲華裳更是難受。

    “看他們的穿著便知道是權貴，惹怒了人家怕是要被當場斬首的......”少女怯生生的說道。

    饒是曲華裳脾氣再好，此刻也有些憋不住了，不住的轉頭看楚胤的臉色，只見楚胤的臉色已經黑的不能再黑了。

    “住嘴。”楚胤低沉說道：“剛纔鬧事這些人，全都給孤押起來，一個不要留。”

    曲華裳覺得楚胤這麼做有些不妥，怕直接將他們關起來，剩下的那些災民會心生牴觸情緒，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她改變了看法。

    那些鬧事的人被塞住嘴巴帶下去之後，一些災民的竊竊私語才傳到了他們二人的耳中。

    “我看著粥並不稀，朝廷能做到這樣已經很好了......”“誰說不是呢，我的娃兒有一頓飽飯吃我已經謝天謝地了。”

    “他們故意鬧事，真把粥棚弄沒了就開心了？一群不知好歹的傢伙。”

    ......

    聽了這些話，曲華裳覺得這些日子的努力還是沒有白費的。

    楚胤的臉色也緩和了許多，兩人便在這待到了大正午，待到幾乎所有災民都領到了粥，他們纔回到住處，開始著手調查今天鬧事那群人。

    說實話，此事確實蹊蹺，他們二人從未想過要從中撈油水，所以絕不會剋扣粥米，熬粥到施粥他們全程都在看著，粥是什麼樣，他們也是有目共睹的。

    而那老太太手裏拿的粥，完全不像是他們粥棚施的粥，更像是從別處拿過來冒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