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皇上像如今這麼搖擺不定，如此糾結，不是沒有原因的。

    畢竟楚胤先前頑劣的樣子已經深入人心，就連皇上心裏都認為楚胤是那樣紈絝不堪的人。

    這北周國也算是大國，若是將如此一個泱泱大國交到一個紈絝太子的手裏，那他在天之靈想必也是不能安息的了。

    曲華裳也十分明白皇上的意思，也知道皇上正是因為如此纔會有些動搖的。

    眼下，必須先將皇上穩住，纔好去處理五皇子和皇后的事情。

    若是皇上都傾向五皇子了，到那時才真的迴天無望，楚胤丟了太子之位也只是早晚的事情罷了。

    想到這，曲華裳不免豁然開朗了許多，微微一笑看向穿著一身明黃衣袍的皇上。

    “我能理解父皇現在心裏的痛苦，太子殿下雖然先前愛玩了些，不過自從大婚之後，整個人似乎轉了性子一般，眼下正在東宮處理公事呢，殿下說先前不懂事，現在長大了，自然是要為父皇分憂的。”

    皇上聞言，不免有些左右為難。

    這段日子，楚胤似乎真的定性了不少，做事也不像以前那般莽撞了，更是不去逛花街柳巷了，確實是像曲華裳說的那樣。

    她見皇上已經有些動搖，於是趕忙趁熱打鐵，喝了一口手邊上好的西湖龍井，便悠悠放下繼續說道。

    “父皇與太子殿下向來父子情深，想來也不會爲了外面那些風言風語而做出決斷的，相信父皇是明君，太子殿下更是對此深信不疑的。”

    “這......”皇上垂眸沉吟道。

    他自然是十分寵愛楚胤的，這是不假，說是父子情深也完全不誇張，曲華裳似乎每一句話都能說到他的心坎裡一般。

    曲華裳每說一句話，他的心便往楚胤這邊偏向一分。

    曲華裳見皇上還差最後一點就能完全被擊潰，於是氣定神閒的笑了一聲，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把握之中。

    她先是趁著皇上沒注意，趕忙收起剛纔不小心綻開的笑容，換上一副愁容滿面，傷春悲秋的模樣。

    一雙美目微微下垂，就連蝴蝶翅膀似的睫毛都染上了一絲絲粉色，本來就清秀可人的面容看起來更是我見猶憐。

    “哎。”曲華裳假意嘆了口氣說道：“太子殿下也是個苦命之人，還好有父皇對他很是照顧，今後的日子有了臣妾，父皇也可以少替太子殿下操些心了。”

    皇上聽得微微一愣，不免想起了一個故人。

    曲華裳這點到為止的話，正好讓皇上想起了楚胤早逝的母親。

    想當年皇上和楚胤的母親也是情投意合，天造地設的一對，奈何斯人早逝，生下楚胤後便撒手人寰了。

    如今，皇上對楚胤如此寵愛，就算知道他頑劣也願意將他立為太子，其中很大的原因都是因為實在太愛楚胤的母親了。

    曲華裳這一番話說的，可謂是正中了皇上的下懷。

    若說先前那些話只是能讓皇上微微動搖，那麼方纔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徹底讓皇上開始念及楚胤的好了。

    今日進宮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不過雖然是這樣，他們還是不可以掉以輕心，皇后和五皇子那邊不知道還有怎樣的招數，他們必須時時刻刻保持警惕，不讓皇上被那些胡言亂語給迷了心智。

    “他的母親早逝，朕理應對他好些......”皇上低聲說道，話語裡似乎有無盡的傷感。

    曲華裳安慰了幾句，便起身告退了，走時的腳步都輕快了幾分，一直壓在心間的大石頭彷彿也落了地。

    曲華裳剛剛走了不一會兒，宮外就傳來了急報。

    傳信的侍衛趴在皇上的跟前耳語了一番，只見皇上眉頭緊鎖，臉上的神情晦暗不定，難以捉摸，讓人看了都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不一會兒，許多重臣便被召集到御書房，連帶著楚胤和五皇子全都到場了。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時間，朝臣們跪倒了一片給皇上行禮。

    皇上眉頭一皺，悶哼了一聲，示意他們趕緊起身來說話，自己盯著手中的一本奏摺默不作聲。

    大臣們都不知道皇上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這不是剛剛下了早朝麼，又召集了十多個重臣來御書房，甚至楚胤和五皇子也來了？

    難道皇上是要宣佈什麼聖旨，難道是，廢掉楚胤改立五皇子為太子......

    大臣們不免屏住了呼吸，有的人的目光在楚胤和五皇子身上來回遊移，半晌後又轉到滿臉嚴肅的皇上身上。

    “咳咳。”皇上清清嗓子，放下手中的奏摺說道：“剛剛宮外傳來急報，上奏了秦淮河一事。”

    秦淮河，聽到這三個字，大臣們的心就像一瞬間被懸起來了一樣。

    秦淮河，這不就是衝出五條龍紋大石頭的地點嗎，難道皇上真的要？

    於是，皇后那一派的黨羽便又開始不安生了。

    前些日子那個鶴髮童顏的老臣又第一個站出來說道：“皇上，老臣當日便說五皇子纔是堪當大任之人，是不是宮外又傳來訊息，說是發現了其他什麼能證明五皇子纔是天選之人的物件？”

    其他幾個大臣便也站了出來，不斷吹捧著五皇子，把五皇子形容的就好似天上有地下無一般。

    一時間，說的是五皇子臉色也有些或多或少的尷尬。

    楚胤倒是一臉玩味，靜靜的看著他們唱這齣戲，直到皇上的臉越來越黑，一把將手上的摺子摔在地下。

    “啪——”一聲，那道摺子散亂朝上，讓人忍不住想要一窺究竟。

    楚胤倒是不屑於看地上攤開的摺子，可皇后的黨羽們卻是好奇的瞄了幾眼。

    這不看不要緊，仔細一看，他們的臉色便開始變得奇怪了起來，都是紅一塊白一塊的，似乎看到了什麼尷尬的事情。

    楚胤桃花眼微微一眯，身形一閃，就撈起了地上散開的摺子。

    待到他看清了上面的內容，神色變得比平常還要肆意。

    皇上黑著臉，極其罕見的低吼道：“你們幾個到底是臣子還是八婆，好好看看摺子上寫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