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週一，返校的日子。

    還沒到早讀課的時候，教室裏亂哄哄的，差不多已經坐滿了人，有同桌之間交頭接耳的，還有人開心的聊週末追了哪部劇，也有人趁小兩天的假期去周邊城市旅了個遊，興沖沖地講述自己的的旅遊路上發生的事。作業本，卷子在頭頂橫飛，你拿我的，我拿他的，慌慌張張補作業的大有人在。

    “數學卷子早讀課之前要收好交到老劉那裏，沒寫完的趕緊寫，我現在要從第一排收起。”數學課代表在班裏高聲道，起身開始收卷子了。

    頓時班裏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媽呀媽呀，快快快，我卷子去哪了？？？”

    “你的我看看。”

    “你寫了嗎？我追劇追到凌晨，作業是什麼，都忘了。”

    “……”

    “我草，我還沒寫，你的借我抄抄，多不多？”王大盧一拍腦門兒，急匆匆埋頭在桌洞裡翻試卷。

    旁邊一個瘦瘦的男生頭也不抬地在飛速抄英語，筆桿子轉的老快，嘴上搭話道，“我剛纔讓你抄你不抄，這會兒急了，胖子那你可快點兒，別全抄我的，三張卷子呢，老劉待會兒就來了，到時候你就等著叫辦公室了。”

    “我的卷子在邊上，你自己拿。”

    那個叫胖子的男生一拍桌子，嘴裏滿是嫌棄，他掃了一眼那小字，繡花針眼兒都比他的字大，“我草，電杆，你這什麼字，狗爬似的，還是你缺筆缺墨，我就不該指望抄你的。”

    蔣文林抬頭林剜了他一眼，“嘁，還挑刺兒，有的抄就不錯了，你愛抄不抄，卷子我可是抄的孟學霸的，正確率有保證。”

    被稱作孟學霸的孟瑤在看戲。

    “老劉還有三秒到達戰場。”他又補了一句。

    王大盧：“……”

    而後，坐在後排的孟瑤看前面兩人的一系列動作之後，魔性地笑了起來。

    王大盧本就胖，無論是睜眼還是閉眼，眼睛都是眯成一條縫兒，現在還在低頭費力地看蔣文林寫得針眼兒似的小字兒，整個人大塊般的都要趴到桌子上了。

    孟瑤大眼水汪汪的，裡面含了笑，小臉因為笑得開心有點兒泛紅，她開心的和旁邊的男生分享她剛纔看見的事情，“哈哈哈哈哈哈，不行，我要笑死了，他眼睛本來就小，然後……蔣文林同學寫得字很小，他就……”

    宋年看旁邊女孩兒彎彎的眉眼，臉上泛起的潮紅，心裏不禁柔軟起來，忍住掐她臉蛋的衝動，只是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很快縮了手，孟瑤笑得認真，並未察覺他的動作，男生也跟著她淺笑，雖然他搞不懂笑點在哪裏。

    孟瑤正笑得不可開時，左前方的王胖子突然顫顫巍巍地轉過來舉起了手，他偷偷瞄了一眼女孩兒旁邊的男生，詢問道，“孟瑤同學，打斷一下，你的數學卷子能借我抄一下嗎？”

    電杆的字兒太坑了，又醜又小，他還真看不懂。

    “啊……這樣啊，可是抄我的卷子要收錢的，你確定要抄嗎？”女生一本正經的樣子，看起來完全不像在說笑。

    宋年聞言，嘴角抽了抽，小丫頭又要調皮了，看來是作業任務佈置的不夠多。

    前面的電杆背稍一停頓，也轉了過來，學著孟瑤的樣子說，“我也是付了錢的，我的免費給你抄你還嫌棄，這下你自己掏腰包吧！”

    胖子震得臉上的肉一抖，懵逼地問，“這還要錢？那要多少？”

    “啊哈哈哈哈哈哈，我草，胖子，你還真是什麼都信。”電杆沒繃住，事先一撂筆，趴在桌上笑了起來。

    孟瑤也笑，無意識地抓住旁邊男生的胳膊搖啊搖，“咯咯咯咯咯咯……”笑不停，少女的聲音銀鈴般好聽，是他喜歡的模樣。

    宋年身子僵住，一動不動，視線下移，定格在衣袖出處蔥白的小指，女孩兒整個手又小又白，她的指甲修剪的很乾淨，明晃晃的發亮，很好看。

    孟瑤看王大盧那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她適時停止，“哈哈哈哈哈，給你給你，你抄吧，我開玩笑的。”她的手離開男生的衣袖，為前排的王大盧拿卷子。

    宋年盯著衣袖的位置一會兒，有點兒失落，為什麼不多抓一會兒。

    胖子拿到卷子，趕緊去抄了，抄之前，還特意狠狠地瞪了旁邊的電杆一眼，“你的字兒要是能稍微寫好一些，我也不用冒生命危險了。”

    冒生命危險去找校霸旁邊的孟瑤同學，剛纔校霸眼神直勾勾的，嚇死他的小心臟了。

    電杆：“……”

    特麼的，有本事你自己寫啊！

    胖子抄完之後，放到了孟瑤桌子上，說了一聲謝謝，全程低頭，快速轉身。

    “慫樣兒！”電杆睨他一眼。

    “你不怕？”

    “怕！”

    “……”

    那不就得了，冷麪校霸誰不怕。

    孟瑤現在只覺得無聊，無聊，很無聊，特別無聊，所以剛纔纔有了逗人的心思，放在平時，她跟前排連話都說不上兩句，更別提開玩笑了。

    週六下了一天的雨，她就在宋年家寫了一天的作業，當時男生很嚴肅地說，今天不寫完作業不許回家，那儼然是嚴師的模樣，作為學生的她哪裏敢違抗，在他的監督下，孟瑤愣是把所有的作業都寫完了，在她人生中，簡直破了記錄，對於孟瑤這種嚴重的拖延癌者來說，週六一天完完全全地寫完作業就是個奇蹟，她居然創造了奇蹟，自己的奇蹟。周天一天她看了新買的漫畫，所以如今週一清晨，別人忙著補作業背誦時，她無事可做。

    還有一個閒暇的原因是，她不賣零食了，沒有零食可操心，人生太無聊了，孟瑤仰頭望天，還是無聊，沒錢可賺的日子不好玩。

    女孩兒很“憤恨”地瞅了宋年一眼，無任何不滿和發牢騷之意，只是單純的無聊地對他道，“都怪你，怪你太負責任了，讓我把作業全寫完了，古詩全背會了，單詞也默寫了。”

    宋年：“……”

    他還有錯了？

    好吧，宋年摸了摸鼻子，眼神心虛地看了她一眼，他那天確實有私心，當時他只想讓小丫頭留下來多陪陪他，然後以補習寫作業的名義讓她待了一天，現在想想，當時他膽子還挺大的，竟然還能裝得那麼像，像是真的爲了她的學習一般。

    宋年在兩種情況發生之後，心裏特別脆弱，一種是醉酒之後醒來的那時，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膽子“大”一些，平時他會喊她，一般瑤瑤這兩個字叫得時間少一些，那天，他幾乎一整天都這樣喊他，撒嬌的樣子，像個孩子，果然，一喝酒就上頭。

    另一種……現在還沒發生……

    孟瑤沒聽到旁邊人回話，看他，宋年在打遊戲，介面上的人已經流血犧牲了，顯示的是失敗。

    “喂，你死了。”她好意提醒道。

    “……”是遊戲裡的他死了，不是他死了，宋年在心裏反駁。

    ……

    而後，孟瑤眼睛一亮，想起什麼似的，從地上搬起一個快遞，咚一聲，放到男生桌上。

    她期待地看著他，敲了敲桌上的大快遞，“給你的，拆開看看。”

    “這是給你的報酬，你給我補習挺辛苦的，報答你的，雖然有給你送早餐，但這也算一份心意，哦，補充一句，是老孟和楊女士的心意。”

    宋年驚喜地看著桌上的大塊頭，漆黑的眸子發亮，熠熠生輝，顯然是沒想到小丫頭會給他準備禮物。

    包裝雖有些難拆，但男生“刺啦……”一下就撕開了。

    正在到處借小刀的孟瑤：“……”

    真厲害！剛！

    桌子上躺著的是最新程式設計大賽的書籍，還有幾本經濟學，管理學方面的書，有八本，都是最新的，經典有用的，是宋年常看的型別，其中幾本書他已經有了，另外的幾本他還沒來得及買，沒想到她都替他買好了。

    宋年眸子亮晶晶的，雙手愛惜地撫著那幾本書，瑤瑤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真好，她一直都關注他的生活，這種感覺真好。

    是不是，她也有那麼一點點把他放在心上呢？

    他抬眼，偏頭望向旁邊那人，望進她的眼睛裏，像要把人吸進去，定定的，怔怔的，每個字咬得都很清晰，前所未有地認真，“瑤瑤，謝謝你。”

    少年眸子發亮，像融了光，有了星星，像一個得到老師獎勵的小孩，真誠，開心，喜悅，似黑暗中前行的人發現了一丁點兒的火光，那麼的熾熱，對，是熾熱，這是孟瑤從宋年眼裏看到的。

    可她……喉嚨卡住了，心中有種莫名的情緒一閃而過，奇怪的，從未有過的，嗖一下就沒有了，她沒有抓住，孟瑤發現……她現在無法大大方方地跟他說沒關係了。

    幾本書而已，他好像很珍重，真的很喜歡的樣子。

    不知怎麼，大腦不受控制的，女孩兒吶吶地說了一句，“你喜歡就好，你還有什麼需要的嗎？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

    宋年挑眉，目光促狹，淡定地應下，“好，這是你說的，我記住了。”

    孟瑤：“……”

    怎麼覺得她掉進了坑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