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瑤走進酒吧的時候，震耳欲聾的音樂是她對酒吧的第一印象，太……考驗耳朵了。

    受不了，受不了。

    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腦海裏還是很好奇的。

    不過這次沒什麼心情去滿足她的好奇心，對於周圍的環境她也只是匆匆掃了一眼，疾步跟在周子晨後面，有位大爺在醉酒呢，孟瑤思及此，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你叫我來真的有用嗎？”孟瑤不確定地問道。

    她現在本來應該躺在家裏舒舒服服看漫畫兒呢，接到宋年醉酒的電話就趕來了，畢竟是同桌，她想了想就趕過來了，以出門倒垃圾為由，溜出來了。

    老孟和楊女士說是今天工作累了，早早就去休息了，也沒怎麼注意到她，她纔有機會過來的。

    “嗯，我確定。”周子晨回答身後的女孩兒。

    “為什麼？你覺得宋年一定會聽我的？”

    “哎，算了算了，我試試吧。”

    來都來了，孟瑤這會兒也不想糾結了。

    周子晨話到嘴邊，想說因為二哥喜歡你啊，說不定還真聽你的，他叫孟瑤過來也只是試試運氣，可想到他二哥對他的警告，說是會把人嚇跑，他又閉了嘴。

    他轉移了話題，“二哥喝了酒不認人，你進去勸他的時候小心點兒。”

    孟瑤：“……”

    喝醉酒不認人你找本小姐來幹什麼。

    察覺到她的一頓，周子晨這才發現自己的話前後矛盾。

    他想著措辭，“我——”

    “別我了，快帶路。”

    ……

    “這些都是他喝的？”孟瑤睜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躺在桌上地上的空酒瓶。

    “多半是——吧。”周子晨摸摸頭也沒隱瞞，小半兒是他和大哥喝的。

    “就你們兩個人，喝了這麼多？”

    “還有我大哥，不過他剛有事走了。”

    “哦，不過……難道你作為他的好朋友就放任他這麼喝，不怕酒精中毒嗎？”

    孟瑤無奈地扶額敲頭，這些人是瘋了嗎，酒是這麼喝的嘛。

    “沒喝白的。”周子晨在旁邊嘀嘀咕咕。

    孟瑤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宋年都這樣了，他還有理了？

    男生拿起酒瓶直往嘴裏倒，女孩兒不知哪兒來的勇氣，一把躲過了男生手中的酒瓶，藏在了後面。

    “別喝了。”

    再喝下去就得去醫院了。

    周子晨嘴巴張成了O型，顫顫地快速拉過了孟瑤，“你瘋了嗎？快過來。”

    他怕孟瑤被他二哥擰碎了。

    孟瑤呆愣，沒明白什麼意思，她怎麼就瘋了，瘋了的人是他們吧。

    作死的讓宋年喝酒也不阻止。

    “我是讓你來哄哄二哥的。”

    重點在中間那兩個字，是哄，哄好嗎？意思是說你怎麼可以這麼粗魯，關鍵是二哥喝酒後脾氣不好，上次他試著去拿二哥手中的酒瓶，也現在這樣，手腕差點兒被擰斷，那種疼痛感他至今記憶猶新。

    想到此，周子晨打了個寒顫。

    不得不說，二哥看上的人就是不一樣，做起事來都這麼彪悍。

    沒有暴怒，沒有嘶吼，什麼都沒有。

    風平浪靜。

    孟瑤凝眸望著隱在黑暗中的男生，他此時低著頭，辨不清臉色，看不清情緒，頭頂上黑藍色的燈一閃一閃的，臉上的神情被遮了去。

    一副睡著了的樣子。

    “喂，他好像睡著了，趁他醒來之前，我們快帶他走。”

    孟瑤說著就要向前走。

    “別，再等等。”旁邊人拉住了她胳膊。

    “幹嘛？”

    “你試著告訴二哥你是誰？”

    孟瑤：“……”

    她看白痴一樣看了周子晨一眼，宋年很可怕嗎？是做了什麼給他留下深刻陰影了。

    周子晨受了她的白眼也不反駁，狗腿地笑著，一副你必須這樣的做的架勢。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為什麼要來。

    孟瑤只好走近清了清嗓子道，“宋年，我是孟瑤，我們回家吧。”

    果真，沙發上窩著的人聽見此話，有了反應，嘴唇蠕動著，像在說什麼。

    這會周子晨膽子稍微大了些，湊過去聽。

    宋年的聲音雖小，可足以聽得清楚。

    “他在叫瑤瑤，你再說別的話。”

    她再次試探著問，雖然不知道對於一個醉鬼為什麼要這麼小心翼翼，卻還是照做了，“宋年，我是孟瑤，你喝醉了，我們扶你回家好不好？”

    屏氣凝神之間。

    “好。”

    一個字就這麼輕飄飄地吐了出來。

    男生抬起頭，直直地望著女孩兒，那雙眼睛含了水霧，馬上哭出來的樣子，完全不似平日裏的那番冷著臉。

    孟瑤心霎時間軟了一下，他今天該是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兒，所以心情不好，現在才這幅可憐兮兮的模樣。

    “愣著幹嘛，快來搭把手啊。”

    孟瑤已經把宋年的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肩上，抬頭叫愣在旁邊的人。

    周子晨：“……”

    今天邪了門了，二哥怎麼這麼聽話。

    “我不要，我只要瑤瑤扶。”少年孩子氣的嘟囔著，眼裏含了委屈。

    孟瑤：“……”

    周子晨：“……”

    這貨該不是在裝醉吧？！

    當孟瑤把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扔進出租車時，感覺整個骨頭都散架了，一個大男生整個重量壓在她這個小女生身上，她託著他走，兩人踉踉蹌蹌的，她只覺得喘不過氣來。

    周子晨只能走在後麵乾巴巴的看著，二哥根本不讓他靠近，他只要手一伸過去，就被無情地打掉。

    他二哥是閉眼的，一直。

    呵！

    他嚴重懷疑二哥這是趁著酒醉吃二嫂豆腐，那嘴裏還不停地嚷嚷著，“瑤瑤，瑤瑤，我只要瑤瑤扶……”

    呃……

    二哥……心機夠重。

    他算是看明白了。

    兄弟如衣服，女人如手足啊。

    上了計程車，車裏一下子充盈了酒精的味道。

    司機司空見慣了的模樣，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問去哪兒。

    周子晨想了想，報了一個地址。

    他報得是孟瑤上次去過的那個小區，在學校旁邊，宋年自己的小住區。

    本來是想送他二哥去他們家老宅的，但思考了幾秒，要是三更半夜撞上宋叔叔那就糟了，何況二哥現在喝得分不清東南西北，回去肯定免不了被說一頓，這才報了另一個地址。

    “瑤瑤。”

    “嗯，馬上就到家了，睡會兒就到了。”

    “瑤瑤。”

    “嗯，怎麼了？”

    “瑤瑤。”

    “嗯。”

    “瑤瑤。”

    孟瑤：“……”

    她又沒死，這是叫魂嗎？

    宋年一遍又一遍的喊孟瑤的名字，起初孟瑤還好脾氣的應著，後來沒完沒了，她覺得宋年無理取鬧，沒理。

    可能是沒得到回覆，宋年動了動身子，不依不饒了，耍小孩子脾氣般，閉著眼睛哼哼唧唧的叫瑤瑤，聲音越來越大，像個跟大人要糖吃的孩子。

    前排司機是一位中年大叔，他聽了，以為是兩個小男女朋友在鬧彆扭。

    男的喝醉了，耍賴，需要女朋友來哄。

    他笑呵呵的說道，“小姑娘，男朋友喝醉了喊你，你哄哄唄。”

    “看他挺黏你。”

    “你們感情看起來很好啊。”

    孟瑤：“……”

    心好累。

    “我不是他女朋友，我們是同桌。”孟瑤毫不猶豫地說完，不想被別人誤會，她還是解釋了。

    司機笑笑沒說話。

    宋年聽到答案不滿一般，側了側身子。

    誰知孟瑤一說完，就感受到肩頭被重物一壓。

    她下意識地去推，不是靠在車窗上的嗎，怎麼就枕到她這裏來了，她推，誰知這人還抱著她的胳膊死死不放。

    周子晨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雖然沒醉，但也喝了不少酒，這會兒昏昏欲睡，沒察覺到後排的小動靜。

    孟瑤輕輕地喊，“宋年，起來。”

    沒人應，女孩兒轉過去，低頭，看靠在她肩上的宋年，男生的短髮撓在她臉上癢癢的，好柔軟的髮質啊，她竟沒有一點兒感到扎臉。

    莫名其妙的，她心裏這麼想著。

    “宋年，宋年……”

    快起來，你的頭好重啊！

    她在心裏吶喊。

    耳邊傳來陣陣低喃聲，孟瑤以為自己聽錯了，聽了好幾遍才聽清他叫得是媽媽。

    媽媽？

    宋年的媽媽？

    可他沒有媽媽啊！

    孟瑤突然想起今天下午在學校聽到的傳聞，都傳他在午休的時候發了很大的火之後走了。

    有人說，他是遭到校花表白不高興了才發的火，也有人說他討厭校花送的生日禮物動怒了。

    總之，他就是生氣了。

    他的好朋友今晚給她打電話，讓她來酒吧一趟的時候，孟瑤一開始覺得他說得太誇張了，她沒有去的必要，可是他說宋年心情不好，很不好。她不知怎麼的，就來了。

    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生日禮物？告白？

    孟瑤瞳孔一縮，被自己的想法嚇到，宋年沒有爸爸媽媽她一直知道，難道……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出生的日子，但卻被他的爸爸媽媽拋棄了，所以，他厭惡過生日。那麼今天中午的事情也說得過去了，校花該是送了他生日禮物，而他討厭這個節日，就發火了。

    可……是這樣嗎？

    孟瑤猜測著，心裏突然很難受。

    他的生日不快樂，很憂傷。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就讓他靠好了。

    “你靠吧！靠多久都可以。”

    女孩兒語氣軟了下了，抬手輕輕去拍他的背，安撫一般。

    男生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嘴唇緊抿，即使在睡著了也是眉頭緊鎖。

    他喃喃自語，

    “媽媽……”

    “我不是怪物，我不是災星……”

    夢中，是無盡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