捱了打之後小少爺就真的在家裏閉門不出了，狐朋狗友喊他去鬥蛐蛐賽馬他都不答應，像是結結實實轉了性，把夫人嚇得不輕。

    高老爺倒很喜歡兒子的變化，夫人橫了他一眼，敲了二兒子的門，讓他去問問小三兒怎麼了。

    小二兒和小三兒親厚，一聽這話帶著酒悠哉悠哉就去找弟弟，小少爺喝了幾杯酒，垂頭喪氣地和哥哥兜了底兒，包括他喜歡上個青樓女子，還包括這女子彷彿另有意中人沒看上他。

    二少爺是個老手，瞧著蠢弟弟那樣子就知道他算是栽裡頭了，他對出身倒不怎麼看重的，反正是做不了正頭夫人，一個妾室，什麼出身都無妨。

    他說：“就爲了這個鬧成這樣？哥哥教你。”

    二少爺覺得小少爺就是太嫩了，一顆心都撲在人身上，給了人順杆子往上爬的機會，於是唬著小少爺，告訴他應該高冷些，霸氣些，女子大抵都喜歡那些型別。

    小少爺也沒經驗啊，傻乎乎的看情場老手哥哥信誓旦旦的保證這樣就能抱得美人歸，他也就信了，滿血復活，按照二少爺的說法把自己捯挫得像個開屏的花孔雀一樣，又去了紅纓歌坊。

    他包了紅纓挺久，沒來梁媽媽也不敢得罪他，也就不曾讓紅纓見客，成天掰扯著手指頭盼他來又盼他別來。

    結果掰扯著就看見小少爺花孔雀一樣進了門，下巴都要抬上天上去了，梁媽媽心裏一個哆嗦，覺得小少爺挺怪：

    不是都說這小少爺禁了足了，怎麼一出來人都抖起來了，瞧著裝相的樣子，渾像是中了個三元及第回來。

    心裏想歸想，她也不說，樂呵呵地迎上去，然後就見小少爺下巴一抬：“紅纓呢？本少爺來瞧她了。”

    梁媽媽腳下一滑，差點摔個馬趴，好險才穩住了自個兒，扯出一個恭順的笑：“高公子您來啦，真是許久不見了，奴家這就喊紅纓下來。”

    小少爺習慣性踏上樓梯的腳頓住了，想了想二哥說的要高冷要若即若離才能抱得美人歸，保持著下巴上揚的態度矜驕地點了點頭。

    紅纓抱著琵琶下來時，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個小少爺。

    她頓了頓，卻還是為他彈了支曲子，曲調大方沉靜，隱含著些許情緒。

    小少爺惦記著自己的造型，一直不停的偷瞄鏡子，心不在焉，居然沒有聽出來那是什麼。

    一曲終了，小少爺也還是強擺著譜，沒有像從前一樣高高興興地誇她，也沒有問她，反而故作高深地點了點頭：“尚可。”

    紅纓的手停在弦上，過了一會兒才抬眸，朝他露出一個笑，溫和沉靜。

    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小少爺就這樣高姿態地坐著，有時候梁媽媽甚至覺得他是不是不喜歡紅纓了，畢竟從前風雨無阻，如今卻偶爾不來了，來了又是那麼一副臉色。

    殊不知小少爺自己也撓心撓肝著，一方面不喜歡裝成這樣，一方面又似乎覺得確實有效——紅纓常常對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