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他的名字，或者說他原本就沒有名字，自四歲那年從屍海中爬出的那一天，他就捨棄了任何能夠代表自己的符號。

    名字是神明大人賦予的，但已經殺了這麼多人的自己絕對不會再被神明大人原諒了，當自己死去的時候，一定會被審判的長矛貫穿在地獄的最深處吧？

    無所謂了，反正我也不相信神之類的狗屁玩意。

    他冷笑著從一個女性屍體身上把槍彈和短刀給摸走了，哪怕僅有四歲，他依舊將那些武器給輕鬆的揣進了兜裡。

    “你，你還活著？也就是說，這裏的人都是你殺的？”

    驚慌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他轉過頭，看見了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員用一副興奮的表情看著自己：“成功了，成功了!你就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成功的融合生物!你的力量無法預測，你將改變這個世界!”

    不去阻止我這種罪人的神明，本身就是一種罪惡。

    他斜著眼睛輕嘖一聲：“你誰？”

    “宿主系統被破壞了嗎……沒事，只要把地世界的備份拿過來就行了。”

    研究人員看起來還沒冷靜，他像是在觀看一塊絕世美玉一樣看著小男孩，眼中的慾望透過鏡片反射出來，這讓男孩感到了危險。

    “地世界？備份？什麼亂七八糟的？”

    男孩皺起眉頭道。

    “這是結合了兩個世界的力量研製出的奇蹟!生物兵器，你將令兩個世界的人感到震撼!這是劃時代的一步!”

    研究人員激動的喊道。

    “……完全搞不懂，把你一起殺了吧。”

    男孩反執短刀走向研究人員，眼瞳化作幽綠色，像是鬼火一般。

    “能見到你這麼‘美’的物種，哪怕是死我也願意了!來吧，殺死我吧!我只希望你能用那隻尖利的爪子割開我的喉嚨!”

    研究人員病態的笑道：“我愛你啊!這世上沒有比這更美好的東西了!”

    “吵死了。”

    男孩單腳一踏，完全不屬於人類身體能夠釋放出來的力量從他的足部爆發而出，他右手猛地握緊短刀，狠狠地朝研究人員的脖子劃去。

    嗡!

    大腦傳來一陣混亂的雜音，像是電流在全身流過一樣，男孩感覺身體被某種力量麻痺住了，黑白的景象在腦中不斷的閃現，就像是在播放影片一般。

    他看到一群人面無表情地在自己身上扎刀，自己痛苦的叫喊著，但對於那些人來講，這種叫喊聲近乎和沒有一樣，畢竟他們早就聽膩了。

    “看來他也不行啊。”

    “已經昏過去了，要死了就扔掉吧，還有一點意識就拿去當測試神經接駁的材料。”

    一個像是組長的男子看向那個捂住胸口，表情不安的女子冷淡的說道：“別露出那種表情，在這個地方，這種事情很常見，以後你會見到幾十次，幾百次，甚至是幾千次。”

    “在沒有研究出成品之前，實驗只會繼續。”

    無數的聲音在腦袋內大吼，它們剛開始雜亂無章，但到最後都匯聚成一句話，就像是合唱一樣，它們齊聲地吟唱著：

    殺死他!

    幽綠色的光芒從眼珠中爆發而出，白色絨毛在男孩的臉上冒出，他大吼著，將束縛自己的鐵鏈給掙斷了。

    “報告!快點去報告!實驗品1225暴走了!”

    “鎮定劑!鎮定劑!你們他媽把鎮定劑放哪了？!”

    “有鎮定劑有什麼用？你敢和這傢伙打嗎？哦，媽的，他殺人了!他殺人了!”

    組長沒有和其他的研究者一樣大吼大叫，他緩緩地點燃一根菸，低下眼簾，輕聲道：“我們研究這傢伙的目的不就是爲了殺人嗎？目的達到了。”

    他還沒把煙放進嘴裏，男孩的利爪就將他的整個腦袋給抓的稀爛，飆射在牆上的鮮血和腦漿就像是古代的圖騰般，詭異而恐怖。

    呵……狗屁的老天連讓我吸口煙的機會都不給嗎？

    “天吶!天吶!”

    “起源之神保佑，起源之神保佑……”

    “槍!把槍拿來!幹他媽……啊啊啊啊啊!”

    他動作流暢的將殘軀扔到屍體上，明明是人類的身體，內心卻如同狼般殘忍，這些正常人需要練習很久的殺人技巧對他來講幾乎是隨手就能使用出來。

    殺人對他來講彷彿就是本能……

    短刀將研究人員的脖子狠狠地斬斷，男孩咬了咬牙，他身形一旋在研究人員的身體上猛地踹出一腳，隨後藉助力量的反饋安穩地落了地。

    這柄短刀是怎麼來的？

    男孩看著滿地的屍體，突然想起了幾秒前發生的事情。

    女子舉著槍械，槍口頂住了男孩的後腦勺，不管這個男孩的自愈能力有多強，動作有多敏捷，只要扣下扳機他就必死無疑。

    研究人員們為這個勇敢的女孩歡呼，她一馬當先控制住了惡魔，這個舉動讓那些人們覺得她簡直就是神明派下凡間懲惡救世的天使!

    男孩冷著眼睛看向她的雙眸，她是一個標準的西羅人，碧綠的眼瞳就是證明，男孩能從她的眼睛裏看清自己的身影，可能是因為自己的視覺神經得到加強了，也有可能是因為這個女子的眼睛太清澈了。

    “對不起……”

    女子悲慼地放下了手槍，就在她的手指鬆開扳機的一瞬間，男孩的利爪貫穿了她的喉嚨，順勢將她的整個腦袋挑飛了。

    研究人員們再次驚慌起來，他們亂作一團，像是因為水太燙而滾來滾去的白皮湯圓。

    這把刀就是從那傢伙身上拿來的啊……

    男孩低著眼睛看了那個屍體幾眼，內心深處感知到了一些什麼，但認真去想又覺得什麼都沒感知到，人性與獸慾在他的腦袋裏打架，那份彷彿銘刻在靈魂中的痛苦讓他沒由來的笑了出來。

    如果下地獄就是不遵守神命的懲罰的話，那自己已經被懲罰了吧。

    這裏就是地獄。

    咔咔咔——

    鐵門被推開了，身穿紅色長袍的中年男子戴著半邊的金眼鏡手上端著一本福音書走了進來。

    “沒想到真的製造出來了啊……我該怎麼稱呼你呢？按照地世界來講，你這種生物被稱為奇美拉。”

    中年男子的聲音不大不小，但莫名地有種渾厚的感覺。

    男孩在他面前站定，他張了張嘴，不是爲了說話，而是爲了露出自己的獠牙以示威懾。

    “你幾歲了。”

    中年男子看了看散落一地的殘肢斷軀，問道。

    “四歲，問完了嗎？”

    男孩向前一步道。

    “你為什麼要回答我這個問題呢？就算不回答也沒事的吧？”

    中年男子說道。

    “我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就不想回答，哪來那麼多理由。”

    男孩單腳微曲猛地一踏，右手反握短刀朝中年男子的喉嚨割去。

    標準的衝刺。

    中年男子合上了福音書，隨後將福音書放進自己的紅袍裡，他穩穩地站在原地，沒有任何躲避的意思。

    唰——

    銀光在划動的半途就被攔了下來，中年男子掐住了他的手肘，隨後在指部猛地發力，男孩的右臂骨被硬生生掐斷。

    疼痛反而助長了男孩的殺意，他用左手將短刀拿了過來，隨後朝自己的右臂猛地一斬，將整條手臂都給截斷了。

    四歲就擁有了能夠截斷人臂的力量……

    中年男子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只是聽說這場實驗只製造出強大的戰士，但現在看來，與其說是製造戰士倒不如說是製造嗜血的人形怪物。

    “去——死——”

    男孩用肩膀頂住男子前衝，隨後趁著男子驚訝的瞬間朝他的心口刺出一刀，這一刀如果直接命中了，以男孩的力氣，足夠令男子心臟貢血不足死亡了。

    刀刃刺入實體的感覺從手上傳來，男孩心中一喜，但在將短刀拔出來的一瞬間，他愣住了。

    刀上沒有鮮血。

    砰!

    一記重掌劈下，男孩被硬生生打懵了，還沒來得及反應，男子就猛地一記膝踢將男孩給頂飛了出去。

    “咳——”

    男孩在地面上滾了幾下後狠狠地撞到了牆壁上，他的嘴裏噴出一口鮮血，雙臂無力地想要支起身體，但雙掌剛接觸地面就被男子一下子踩住了。

    “真是驚險啊……小子，你信神嗎？”

    中年男子居高臨下的俯視他道。

    “信他能給我什麼？”

    男孩冷聲道。

    “那就對了。”

    中年男子在自己的紅袍子裡掏了掏，很快就將那本福音書給掏了出來：“這就是神對你的懲罰。”

    男孩的瞳孔猛地一縮，只見那本福音書像是被某種鋒利的東西給貫穿了一樣出現了一個洞，而洞口的尺寸和男孩手上的短刀相吻合。

    “你衣服上的代號是……1225？真好笑，這可是耶穌誕生的日子。”

    …………

    “你在想什麼？”

    紅衣主教看執行者有些走神的樣子問道。

    “我在想啊，那個時候要是沒那本書，我的人生會走向哪裏？”

    執行者敲著木桌道：“肯定比現在厲害吧？”

    紅衣主教笑了笑，沒有回答。

    其實執行者並沒有在思考這個問題，他一直在想，那個女子的“對不起”到底是說給誰聽的？

    或許是說給那些研究人員聽的，或許是說給養育自己的父母聽的，但更多的……

    是說給那個四歲的綠瞳男孩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