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取而代之
沒有冗長的咒語、繁雜的程式,攸妮只是一聲輕喝,纖纖素手按上男孩額頭,瑩瑩金光亮起,男孩的身體隨之劇烈痙攣,短短几秒鐘後,又恢復平靜。
此時他慘白的臉龐也浮現幾分紅潤,呼吸亦漸漸恢復正常,胸膛開始規律的起伏……無庸置疑,他的二魂六魄已然歸體,就在攸妮一聲毫無特殊的喝聲之後……
乍看之下,攸妮的輕鬆寫意,儼然比明斯勒的吐血狼狽高明許多。
最重要的是,她成功了,明斯勒認為不可能的任務,被她彷彿做了件人人皆可達成的小事般,輕描淡寫的完成了。
不過,這是從表面而言。
暗地裏,明斯勒簡直不敢相信精神力探查得知的結果──
恰似有條無形的絲線串聯在男孩被囚禁的魂魄與攸妮之間,方纔攸妮抬手的瞬間,他感覺到男孩的魂魄像被什麼拉扯一般,輕飄飄的魂歸來兮。
重點是,期間未受任何阻礙!
沒錯,尊主該死的對此視而不見!
反正明斯勒已經固執的認定,男孩的魂魄一定是被尊主收了去,至於理由,他暫時想不出來,可是他敢肯定絕對和好事扯不上邊。
“看見了吧!我纔是真正受冥神殿下眷顧的冥神使。”攸妮微微揚起下巴,驕傲的對著明斯勒。可惜她的雙眼被遮住,否則定能瞧見混合輕蔑與憐憫的眼神,就同她的口氣一般。
素來的高傲的明斯勒哪裏受得了這種近似於施捨的口吻?他冷笑連連,就待發作。
攸妮彷若不知大難臨頭,自顧自的朝馬魯特鄭重道:“馬魯特主教,事實已經明辨,是這位先生假冒冥神使,欺騙廣大信眾。不過本神使認為他只是一時迷了心竅,希望馬魯特主教從輕處罰。”她已完全以正牌冥神使自居。
馬魯特一陣錯愕,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艾瑪就沒那麼多想法,此時在她眼中心中,救了好朋友兒子一命的攸妮,纔是偉大尊貴的神使!她堅信,黛妮清醒過來後,一定也會這樣覺得。
只是在這樣一個至關重要的場合,又有誰會在乎一個普通女子的想法?對他們來講,那根本無關緊要,因為他們是完全活在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女人,我不知道你跟尊主是什麼關係,可惜你戲雖演得好,裝神弄鬼的本領卻弱了不少,破綻百出。”明斯勒突兀的開口,聲音比之先前不曉得平靜多少倍。
但就是這種暴怒之後,突如其來的詭異平靜,才越發令人膽顫心驚。
一條黑影忽地在房間劃出兩條黑線,直指喜極而泣的艾瑪和精神恍惚的黛妮。
兩記手刀,她們徹底暈厥。
而米薩契爾仍舊站在原位,恰似動也沒動過。
瑪門則關上房門,守在玄關處;薩瓦用身體擋開馬魯特,逼著他向後退,把場中央留給明斯勒與攸妮對峙。
“你想做什麼?”攸妮嚴厲的問。
她雖然看不見,其他感官相對比較敏銳,在第一時間就已經察覺不對勁,卻沒有選擇逃脫,因為她要顧全冥神使的身分,因為她知道敵眾我寡,突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想確定,這是不是你特意安排的一場戲?”明斯勒慢條斯里的說著,“魂魄明明就在尊主那裏,你倒是虎口拔牙如探囊取物。能夠做到這一點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你比我強,二是……你根本是尊主專門打造,特地假冒冥神使來找我麻煩的尊主走狗。”
這是極其嚴厲的指控。
攸妮臉色大變,身軀顫抖,胸腔溢滿被毀謗的憤怒。
“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她怒極而吼,豐滿的胸部急促起伏,“冥神殿下託夢於我,在夢中降下神諭,封我為祂的代言人,並賜予冥神令……你看,這就是證據!”她探手入袍,取出一面與明斯勒的冥神令一模一樣,青玉色的令牌。
下一刻,明斯勒那麵被收藏在空間戒指裡的冥神令,無預警的開始躁動。
明斯勒有所察覺,手往戒指一抹,把它放了出來。
一山不容二虎,冥神只有一位,真正的冥神令也只能有一面,於是真假冥神令當即脫離主人掌控,在所有人頭頂交錯盤旋。
它們活像有著不共載天之仇,冥神神力被一波波的持續釋放,碰撞,瘋狂絞殺,恰似不把對方摧毀成粉末,誓不罷休。
做為冥神忠實信徒兼幽冥紅衣主教的馬魯特,對於冥神神力的波動甚至比教宗還熟悉。眼下兩面冥神令同時發威,近距離的感受比較,立刻讓他發現關鍵性的差異。
“不一樣……不一樣……”
馬魯特閉上眼睛,全心全意沉浸入感應神力波動的世界裏。他必須百分之百確定自己的感受,否則是斷然不敢胡亂開口的。
“是哪裏不一樣?哪裏……哪裏……”為什麼他明明察覺了差異,偏偏說不出口?這種只可會意不能言傳的感覺,直讓他鬱悶得想吐血。
瞥見堂堂幽冥紅衣主教在背後失態的閉目抱頭,模樣近似於抓狂,薩瓦卻用偶爾瞧見三流愛情戲般的態度,匆匆一瞥,又立即拋諸腦後。
對他而言,一個紅衣主教瘋狂與否,和眼前正在上演的真假神使對決相較,其重要性簡直可以直接忽略不計。
“冥神令雖無完整獨立意識,卻被賦予極強靈性,可說是鑄造者意志的延伸。”明斯勒沒來由的做起說明,極具侵略性的目光直視攸妮隔了塊布的雙眼,皮笑肉不笑。
看起來到目前為止,他還未有動手分出他與攸妮,孰強孰弱的打算。
然而時間拖得越久,攸妮越覺得惶恐不安。
危機彷彿正在蘊釀,累積殺傷力,等待最適合的時間點,引爆。
“你想表達什麼?”她努力讓聲音保持鎮定,光是如此,已經快耗盡她剋制自己不逃跑的力氣。
汗溼衣衫重,她在明斯勒壓迫下回憶起某些十分相似的過往片段,恐懼絕望盈滿身心,但更多的……是功虧一簣的怨恨。
“你的冥神令非但是假的,而且恐怕鑄造者與冥神殿下還是敵對關係,否則兩面令牌不會這樣硬拼。”指指天花板,明斯勒儼然暫無阻止冥神令的意思。
當然也不會在意自己的手勢,矇眼的攸妮能否瞧見。
再說他的揣測,的確也命中的七八分,更詳細來講,這是一股單方面經年累月積下來的不服,演化出的野心和兇性。若非要追本溯源,那可得回溯到這個世界尚未有文字記載歷史的野蠻時代,纔有機會窺得這場神與神之間恩怨的一角。
與其如此,不如讓右衛狄莎娜不知隱匿在房間何處的黑霧分身現身說法,還來得容易些。只是這右衛不曉得在忙些什麼?就連碰到冥神使出假貨的事兒,也不吭上一聲,好像真的人間蒸發了般。
“你是要自己招供,或者我親手打出你的原型?”
乍聽是有自主性的二選一,所指卻擁有一個相同涵義,索討出攸妮背後可能隱藏的內幕,亦或者陰謀。
“你這人好不要臉!”情急之下,攸妮似乎豁出去了,膽子也大起來,指著明斯勒的鼻子就罵:“人明明是我救回來的,而你這騙子居然要人辦後事!誰著能力強還需要質疑嗎?還是你根本想伺機殺人,取而代之!”
“伶牙俐齒。”米薩契爾嗤之以鼻。
“可惜不成氣候。”薩瓦冷笑接腔。
瑪門沒出聲,一雙美眸瞪大大的,瞬也不瞬地注意場中局勢演變。直覺告訴她,明斯勒將要動手,用他自己的方式證明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