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代表曾經是了！”卡雷斯咄咄逼人，兇狠的目光在空氣中和明特斯沉冷的視線，碰撞不斷。

    瑪門一邊看著焦急不已，怎麼正題還沒說到，他們就爲了“是不是貴族”這個問題，摩擦出濃濃的火藥味。

    瑪門的嘴張了又闔、闔了又張，直到這個動作重複第三十二次，卡雷斯和明特斯纔像達成什麼共識，收回視線，只是卡雷斯面色仍舊不善。

    “哼！瑪門你說，究竟有什麼事？”

    “我們想請老師組織村民的防禦工作。”瑪門開門見山地道。

    “不要。”卡雷斯想也不想的拒絕，“我三十年前就說過，除非村子遇上滅頂之災，否則不論發生啥事，只要不牽連到老子頭上，老子絕不插手。”

    雖是意料之中的答覆，瑪門聽了還是忍不住臉色一黯。

    他們的計畫很簡單──擒賊先擒王。只要村民能在下次山賊劫掠的時候，形成有組織的抵抗，拖延時間，讓他們有機會深入山寨，揪出賊首，那不論是要談條件或者殲滅山賊群，都要容易許多。

    可惜，這個計畫最關鍵的角色，眼下不是個樂於合作的傢伙。

    明特斯深深看了卡雷斯一眼，那意味悠長的眼神使他不由得一陣心慌，卻強撐著面子，不肯表現出來。

    “既然你的老師沒這意思，我們告辭吧。”說罷，明特斯率先起身，毫不猶豫的走出卡雷斯的居處。

    瑪門見狀，也只得跟老師說聲抱歉，急急追出來。

    “明特斯，你怎不多試幾次？”

    “想讓你的老師頑石點頭，太浪費時間，還不如另行策劃。”明特斯邊走邊說，當前的困境使他想念起米薩契爾，若有軍事將領出身的米薩契爾籌畫布局，這等麻煩事根本輪不到他操心。

    他是吟遊詩人啊，防禦工事絕非他的專長，他那點偶爾從父親嘴巴里聽來的皮毛若真搬出來，天曉得能有幾成功效？

    “瑪門，你去找村長招集全村村民開會。”

    “那你呢？”瑪門點點頭，沒多問開會原因，反倒好奇把她支開的明特斯，自己打算去幹什麼？

    “我去找不知道在哪逗小孩的薩瓦。”他突然想到龍和契約者間有心靈感應，只要透過薩瓦，或許可以讓遠在夢格拉的米薩契爾幫忙出出主意。

    有這個現成的老師，組織防禦工作一事也用不著卡雷斯，讓薩瓦留下來當傳聲筒便成了！

    時過半個月，簡陋的防禦工程在薩瓦的傳聲指揮和村民火熱朝天的趕工下，很快落成；由瑪門訓練，村中壯丁組成的“義勇團”也有模有樣的按照分配，在村中各處巡邏。

    奇怪的是，幾乎固定每半個月就會洗劫一次村莊的山賊們，出乎意料的沉默。瑪門幾次靠近山寨探查，也不見有“準備幹活”的跡象，倒是有囤積糧食、準備“冬眠”的可能性，看得她萬分不解，只得回去將滿腹狐疑朝明特斯傾倒。

    “再等幾天看看。”沉吟片刻，明特斯表示。

    要說他小心也好，膽小也罷，反正他認為現在冒進等同於打草驚蛇，情願再望望風向，看山賊們在鬧什麼玄虛？然而一心剷除危及村莊安全事物的瑪門，卻沒那麼多耐心……

    是夜。

    看看天色，評估一下時間，斷定明特斯差不多睡著的瑪門，輕手輕腳的摸下床，把放在床邊的巨劍系在背上，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趁著夜色獨自溜出去。

    她心裏煩躁，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等，只有早早把“山賊”這根大刺拔除，她才能夠舒心。所以她決定，單獨潛入山寨，摸清楚裡頭的狀況再跟明特斯說去。

    如果只有她一人，她有把握完整的進去，完整的出來。即使不幸被發現，拼著受傷，殺一條血路逃出來也不成問題！

    心裏盤算著，瑪門越走越快……“咦？前面有人！”捂住嘴巴，瑪門閃身躲到一顆樹後，藉著月色打量前頭樹下，不曉得在幹麻的人影。

    孰料這一看，她頓時傻了眼。

    明特斯！那斜倚著樹幹的人影，不就是明特斯？他、他、他……他應該睡了啊！瑪門開始後悔，剛纔沒有推開明特斯的房間檢查仔細。他八成在自己之前，就偷偷溜出來準備攔人了。

    想是這麼想，瑪門還是摸摸鼻子，從樹後走出來，光明正大的走向明特斯。雖然，她有的是繞過明特斯的辨法，可是她實在不忍心，讓他在樹下傻等一晚上。

    瑪門又哪裏知道，明特斯就是料準她這樣的心思。否則憑他半吊子的武術水平，哪有辦法發現潛行中的瑪門？現在他可沒有大哥的偵測魔法幫助，可以地毯式搜尋。

    “嗨！這麼晚了，你睡不著嗎？”瑪門試圖打哈哈矇混過關。

    明特斯勾起一抹溫和的微笑，輕輕說：“有人半夜不睡，喜歡外出蹓噠，我怕她幹糊塗事，出來等人。你有看見她嗎？”最後一句，根本是明知故問。

    “這個……那個……嘿嘿嘿……”饒是以瑪門的遲鈍，也聽出明特斯在暗指什麼了。偏偏她又答不上話，只好摸頭傻笑。

    “走吧。”

    “嗄？”望著漸行漸遠的明特斯，瑪門一時間還沒從他那句“走吧”回過神。原本照她的想法，明特斯應該是來阻止自己犯險的。

    等她恍神回來，明特斯已經走出一段路了，她連忙追上去。

    “等等啊！你、你不是來阻止我的？”想了半天，她決定直接問出來，省得心煩。

    “今天阻攔成功，你明天就不會偷跑嗎？”明特斯用一種“我早就看透你”的口氣，緩緩說出瑪門心中企圖，讓她又是好一番尷尬。

    “哈哈哈……你真瞭解我。”瑪門繼續敷衍。

    “帶路吧，山寨那邊我沒去過。”

    “當然、當然！”她鬆一口氣，走到明特斯前面。沒辦法，因為被抓包的關係，她現在一見那張冷淡的臉就心虛，只好眼不見為淨。

    瑪門沒有選擇山間小路前行，而是帶頭鑽進兩側蓊蓊鬱鬱，樹高參天的茂密森林，沿著她最近探查敵情時，臨時闢出的小徑潛行。

    只是身後跟了個明特斯的關係，讓她在匿蹤之餘，還要關切明特斯附近有沒有也受伺機襲擊，速度因而放慢不少。

    不知花了多少時間、走了多遠路程，前頭林外，總算隱隱約約可以瞧見搖曳的火光。

    瑪門朝後擺了個下壓的手勢，自己趴下，躲在陰暗處。明特斯見狀，立刻依樣畫葫蘆的照辦，和瑪門並肩趴一塊，瞇眼盯著前方山寨。

    詭異的是，他們觀察了半天，也不見一個山賊來寨門前站崗，原本以為山賊跑去換班的猜測，不得不推翻。可這樣一來，卻使瑪門二人倍感不安，越發搞不懂山賊們葫蘆裡賣什麼藥？

    “過去嗎？”瑪門用唇語問。

    “待下去好像不會有結果。”明特斯表情無奈，他同樣用唇語迴應。

    “嗯，走。”

    貓著身子，瑪門踩著輕靈無聲的腳步悄悄接近，明特斯自知沒這本事，很明智的遠遠跟著，等到瑪門確定門口安全無虞，回頭招呼後，才儘可能放輕腳步，緩緩靠過去。

    從門口往內望，整個山寨一片死寂，只有幾處火把旺盛的燃燒，偶爾發出“滋滋”地聲響，在杳無人煙的山寨裡，是說不出的詭異。

    那麼人呢？山賊總不會憑空消失吧？

    抱著這樣的念頭，兩個人在空洞洞的山寨裡展開搜尋，發現山賊們似乎在晚飯時間走的，而且走得很倉促，那口熬湯的大鍋底下火堆仍盡責的燃燒著，鍋裡的湯水“咕嚕咕嚕”地冒著泡，顯然沸騰有一段時間了，可惜沒有人會再去理會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