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無例可循
那一瞬間的瘋狂,狠狠嚇了瑪門一跳,她下意識的退後。
這下子,大夥兒都曉得情況不對了,甚至不約而同的有了相同臆測──
“嗯……那個不見的……該不會是靈體吧?”米薩契爾斟酌著字句,儘量用比較不會刺激到明特斯的詞語問話。他看得出來,明特斯慌了,雖然慌亂情緒被下意識壓抑住不少,但是手足兄弟消失的事實,的確深深打擊了他。
畢竟是在滅門血案中死裏逃生後,從此福禍共享、生死相依的兄長,乍然失去他的蹤影,饒是明特斯的心性已被鍛鍊的如何堅韌,仍是承受不住。
連明特斯都沒有意識到,在他心中,兄長的地位已然重要到無可取代的地步。
明特斯沒有答話,但因問話猛然一震的身軀,已經明確回覆米薩契爾的疑問──那不見的東西,肯定是明斯勒。
苦笑一下,米薩契爾琢磨著:“這就奇怪了,從剛纔的情況看來不像反噬,倒比較像認主……”目光不自主的,飄移到狄爾希斯身上。
冥神的信徒,或多或少都該對這方面有了解吧?
可惜狄爾希斯對目前的狀況不是很關心,心不在焉地道:“歷來從沒人用精神力進行認主儀式,無例可循。”然後便閉口不言。
“該不會是認主中出了岔子,明斯勒被神器吃掉了?”瑪門快人快語,結果就是再一次於說完話後,連續“呸”了好幾聲,檢討自己滿嘴不吉利的廢話。
“得了得了,你哪時候聽過神器吃人。”表面上,米薩契爾是在安撫失言的瑪門;實際上,他眼角餘光始終盯著背對眾人,面對巖壁發呆的明特斯。
他又哪裏知道,這時候的明特斯正與憑空凝聚成形,在他面前飄來飛去的迷你黑霧進行心靈交流──
“主上的弟弟,你好。”
疑惑的瞇起眼睛,明特斯遲疑了一下,纔在心裏回道:“你在跟我說話?你……是我面前的黑霧嗎?”這種心靈交流,他並不陌生,他和大哥一直是用這種方式交談。
“是的。主上的弟弟,不用擔心,主上現在很好。”
聽見“主上”這陌生又熟悉的稱呼,明特斯遲鈍有一小段時間的大腦開始恢復運轉,他回憶起大哥的話:“那黑霧自稱右衛狄莎娜,從表面看,象是個奉我為主的初階神祇。”
“你說大哥現在很好,那他究竟在哪?”
面前的黑霧靈活的轉了兩圈,狄莎娜的聲音復又響起:“嘻嘻,主上的弟弟,你是關心則亂。集中精神感受一下,冥神神器的氣息中,應該混雜有主上的氣息。”
“你的意思是……”明特斯精神一振,集中精神展開體內搜尋。不消片刻,他笑顏逐開,大哥的氣息的確混雜其中,只是相當微弱,弱到你一個不小心,便會忽略過去。
正當明特斯還要問怎會如此?狄莎娜卻像會未卜先知,搶先道:“別問我怎麼回事,這種情況從沒發生過,我也搞不清楚。”遲疑了下,她又有些不確定的補充:“不過……主上也許會激發出冥神神器的新能力……”
新能力?明特斯張張口,正欲再問,狄莎娜反而發出尖叫:“你們這群逆賊!竟還有膽前來騷擾!”然後黑霧如出現時那般突然消散,留下一臉錯愕的明特斯。
這黑霧,好像是一種通訊裝置……半晌,明特斯得出這個結論。
可是不論如何,大哥平安就是一件好事。
他長身而起,活動一下被坐麻的雙腿,轉身對上夥伴有點緊張的神色,露出難得的燦爛笑容:“不好意思,是我關心則亂,大哥找到了,他跟冥神神器在一起。”
聽見這話,米薩契爾和瑪門不約而同的鬆一口氣。
現在,這趟龍島之行,就剩下一件事還沒解決。米薩契爾輕輕笑著,挑釁的目光對上薩瓦睡意朦朧的雙眼──顯然被吵醒的薩瓦,神智還不是很清楚。
毒龍王接受了伏龍者的挑戰,準備一決勝負!這樣的訊息,雖然在芬蒂妮和費玆曼的多嘴下,很快被傳遞出去。但毒龍們顯然興趣缺缺,他們更在意他們大病初癒的族王,是否當真恢復如初?
因此,在米薩契爾和薩瓦即將大打出手的決鬥場,出現一個很奇特的景象──
毒龍們來來去去,絡繹不絕,卻多半隻和薩瓦攀談兩句,確定他真的無恙,便拍拍翅膀飛走。米薩契爾一方的人,他們連瞧一眼的興趣都沒有,只有四五頭年輕的龍,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留了下來。
在這群看熱鬧的龍中,自然也包括芬蒂妮以及萬綠叢中一點紅,一身火紅鱗片格外惹眼的費玆曼,甚至可以說,他們倆就是留下的年輕龍們中的領頭。
這群龍就這麼懶洋洋的,姿勢各異的趴在一塊,在他們前頭,是神采奕奕端坐著的薩瓦,他看來有些亢奮,大概是忍不住想舒展舒展筋骨,活動一下幾乎要生鏽的身軀吧!
比起跟薩瓦的個頭,相對矮小的米薩契爾,氣勢上卻一點也不輸面前龐大的巨龍,他昂然挺立,右手被朦朧的血氣纏繞,向下延伸成一柄型態朦朧的血色長劍,高傲的仰頭與薩瓦對視。
在他身後貼近巖壁處,明特斯和瑪門就待在那裏──而狄爾希斯早已不見所蹤──瑪門更是持劍護在明特斯面前,身周炙炎鬥氣隱現,恰似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瞧她那警戒的模樣,不知情的人搞不好會認為,要決鬥的是瑪門,而非米薩契爾。
從瑪門的角度來看,少掉明斯勒的魔法盾隨時支援,身為吟遊詩人的明特斯無疑是脆弱的,所以她分外緊張,壓根忘記明特斯修習過鬥氣,且他的正職──音魂術士,也非無自保之力的弱者。
明特斯也懶得說她,因為他清楚瑪門一旦固執起來,那份騎士特有不屈不撓的執著,更是發揮的淋漓盡致,浪費口舌毫無意義。
當然最關鍵的一點是,他奇特的對瑪門彷彿母雞護雛的舉動,沒有正常狀況下應有的惡感。想當初,他對瑪門自告奮勇要做“護草使者”的行徑,非但嗤之以鼻,更因她的小看而不悅。
“人心果然是會變的……”明特斯笑了笑,施施然找塊大石頭坐下。
對於這種改變,他並不厭惡,相反還有些欣喜。只是這些細微的情緒波動,不說別人,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重新放眼決鬥場上,一龍一血族仍舊在對望,連姿勢都未曾變動,猶若兩尊亙古不變的雕像。忽地,一陣風灌進這四面皆是陡峭絕壁的深谷,發出呼呼長嘯……
決鬥雙方心有靈犀,薩瓦立時張嘴,噴吐出帶有腐蝕效果的有毒龍息,不偏不倚的命中米薩契爾,連帶著地面也被弄得坑坑洞洞,他卻未因突襲成功而欣喜,反而全身肌肉緊繃,眼珠溜滴滴的轉著四下搜尋。
看來他也發現,那不過是米薩契爾高速移動後,留下的殘影。
空氣好似被凝固住,明特斯和瑪門全神貫注的觀看,另一側的龍們,也是目光灼灼的關注戰場,只是看好戲的心態,遠勝過對勝負的關心,在他們看來勝負已無懸念。此時,在薩瓦頭頂,米薩契爾的身形瞬現──
劍光如雨,密密麻麻的迎頭傾洩而下,薩瓦背後雙翼一展,招來的風壓抵消了這一輪快劍,而米薩契爾的身形則在薩瓦仰頭望去的瞬間,又消失無蹤。
米薩契爾深知,若從力量上硬拼,他斷不是一頭龍的對手。可他也明白,龍絕對跟不上血族引以為傲的速度,所以游擊戰這個想法,理所當然的在他腦海裏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