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知道！瑪門從脖子紅到臉，結結巴巴的說：“可是、可是米薩契爾……他、他、他正在洗澡啊……”

    “所以呢？”

    “所、所以？”瑪門不可置信的重複，都暗示這麼明顯了，他還不懂？“廢話！所以我能過去嗎？男女有別好嗎？”她不爽的大聲道。

    至於明特斯……他對於大哥的遲鈍深表愧疚，於是選擇了沉默。

    其實也不能怪明斯勒，陳年沉浸在魔法世界的他，對於塵世間的種種被預設的隱藏規則並不瞭解，也不屑去了解。

    在他眼裏，人體只分兩種──實驗體和非實驗體……噢，更正，是分為四種，在實驗體和非實驗體前面，還要冠上“美麗的”或“醜陋的”。

    “你沒見過身體？”某人問得十分理直氣壯。

    “我、我、我……”說沒看過是騙人的，從小到大，走騎士這一行的她總難免會瞧見，雖然多半是傷痕累累，正等待援手救急……

    “大哥……你無所謂，不代表其他人無所謂啊……”明特斯終究是忍不住，出言相勸。

    “哦？你是在替愛人說話？”

    “大、哥！”明特斯的音量陡然提高，用以掩飾被人說中心事的羞窘。

    “好好好，我不說、不說。”安撫好弟弟的情緒，明斯勒取一粒藥丸扔給瑪門，“那你等我們洗完吧，誰叫米薩已經先去了。”說著，人繼續向水邊走。

    瞥了掌心的小藥丸一眼，瑪門無奈地點頭。除此之外，眼下似乎也沒其他方法。

    那狄爾希斯呢？他早在兩人爭執不下時，自顧自先走了。

    接下來四十分鐘裡，四人輪流著脫胎換骨──其實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全被用來清洗身上的穢物。

    薩瓦也沒有閒著，他趁這段時間跑了趟自己的藏寶庫，把明斯勒指定的報酬“冥神神器”，給從層層收藏品裡挖出來──這種不恭敬的態度若讓眾神殿的神職人員，尤其是冥神信徒瞧見了，薩瓦不被爆打一頓纔怪。

    要知道，冥神神器在這些信徒眼中可是被奉若珍寶的存在，換作他們，肯定會把冥神神器高高供起，兼之早中晚照三餐膜拜。

    不過從薩瓦單獨取物的行動也能看出，他並不願意和未來的夥伴分享自己的收藏。

    不光是他，只要是龍族，對自己的收藏都有很強的獨佔欲，哪怕是親生父母去偷窺，照樣得發飆追究責任的；若是偷竊，只怕一場大戰是免不了了。

    “呼──你們可終於出來，洗個澡有必要這麼久嗎？”瞥見通向水源的洞窟出口，有幾條人影正逐漸放大，薩瓦懶洋洋的調侃。

    實際上，他也剛回來沒多久而已。

    “不然你去試試！”瑪門沒好氣的罵道。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就算是粗線條的女人也一樣。那一身漆黑穢物，她可是又搓又揉的來來回回清洗好幾次，直到面板泛紅，眼看著就快脫層皮，才勉為其難的罷手。

    “你跟我妹在這方面真有點像……雌性生物總是愛美，也不曉得弄那麼漂亮給誰看？”薩瓦明智的沒在這話題上多糾纏，而是自己小小聲的發了幾句牢騷。

    “看吧，這就是冥神神器。”抬起一直蓋著的爪子，薩瓦擺了擺尾巴，由著其他人靠近觀看，自己卻百無聊賴的趴下打盹──那東西瞧也瞧幾百年了，再新鮮也得看膩。

    根據傳說所言，九大神器皆沒有固定型態，它們會以什麼模樣出現，取決於被它們承認的持有者。換句話說，九大神器的共同特性是──會以最適合被承認者的型態現世。

    而在此之前，它們會以各色光球的狀態存在於人間的各個角落。

    像現在，冥神神器在眾人眼中就是一團暗金色的光球，假使有人上去踢一腳，搞不好它會真像顆球一樣，滾兩圈來看看。

    “大哥……”明特斯的聲音聽來很緊張，顯然冥神令的事情，至今仍讓他心有餘悸。

    “放心，同樣的事情大哥不會再讓它發生。”舔舔上唇，明斯勒向前踏了一步，其他人則很有默契的後退數步，把空間讓出來。

    畢竟在場眾人裡，最有可能獲得冥神神器承認的，非明斯勒這個冥神使莫屬。

    深吸一口氣，明斯勒閉上雙眼。

    漸漸的，他強大的精神力再度透體而出，實質化成與冥神神器相仿的暗金色流態物質。

    躺在地上的冥神神器恰似受到感召，原本靜止不動的它開始微微晃動，暗金色的光芒更強烈了，正像個怕生的孩子，小心翼翼的伸出觸手，去試探明斯勒的精神力；精神力在明斯勒的操縱下，自然任由冥神神器的貼近，偶爾還有意無意掠過那觸手，表達著自己的善意……

    時間無聲交流中慢慢流逝……

    除了交流中的兩人，其他人是越看越無聊，因為他們根本無法理解兩團暗金色的東西互相比亮，究竟代表什麼？

    狄爾希斯第一個走了開去，再接下來，米薩契爾眼見明斯勒似乎無礙，也放棄了繼續旁觀的打算。唯有瑪門，有過上次冥神令反噬驚魂的經驗，她是連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強忍著雙眼發酸的感覺嚴格監視。

    無聊？沒錯，是很無聊。

    但和那個她所關心之人的性命安全相較，無聊算什麼？有這份認知的瑪門，發揮她堅忍的一面，蹲在一邊陪斐克兄弟度過整整五個小時。

    這般毅力，讓一邊看著的米薩契爾，不得不甘拜下風。因為她比鍛鍊了九百年的自己，顯得更有耐心──雖然其中明顯有其他感情因素在作用，可米薩契爾也不點破。

    終於，競相釋放光芒的連個暗金色發光體，有了不一樣的動作──

    冥神神器突然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伴隨著咻咻地聲響，原地旋轉起來，然後光芒大亮，彷彿和明斯勒的精神力連成一體，搖搖晃晃著緩緩飄浮起來……

    “看！你們快看！動了、動了！”瑪門情緒激動的大喊。

    其實不用她喊，在異變發生的時候所有人的視線都主動集中過來了。瑪門的喊聲，更多的功用是抒發她壓抑已久的緊張感。

    只見明斯勒仍舊雙眼緊閉，暗金色的光芒映照在他臉上，似乎也因此帶給人們一種幻覺，令他們覺得，明斯勒如今的面孔是超脫世俗的神聖莊嚴。

    他用一種很慢很慢，慢到每一吋移動都能看個清晰的速度，將雙手平舉，做出一個捧東西的樣子，冥神神器則帶著一縷暗金光芒，一躍而上，安穩的落在明斯勒雙掌間。

    金光流轉，範圍越來越廣……

    暗芒奪目，刺得圍觀者睜不開眼……

    只是這瞬間極為短暫，當人們尚未搞清楚發生什麼事，一切已迴歸平靜。

    明斯勒依舊保持本來的姿勢，卻是雙眼茫然的睜著，而先前安穩躺在他掌心的冥神神器卻不見所蹤，彷彿在金芒之後便人間蒸發似的。

    “怎麼了？明斯……咦？不對。是明特斯。”瑪門湊上前去，這才發現眼前之人氣質上的明顯變化，忙改口。

    甩甩頭，明特斯壓按著兩側太陽穴，舒緩有些腫脹的腦袋，努力釐清思緒。好半晌，他才蹙著眉頭，說出一句讓人摸不清頭腦的話：“不見了……”

    “廢話，看你兩手空空，大家都知道它不見了。”瑪門沒好氣的念。她剛剛的精神是前所未有的集中專著，神經差點沒繃斷掉。

    “不對！”明特斯的音調倏地揚高，扭頭用一種從未有過的迷茫目光瞪著瑪門，訥訥道：“冥神神器……我能感覺到它的存在，不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