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醒悟之章
一眾血族你看我我看你,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到頭來還是齊唰唰看向他們的公爵大人。誰叫這裏,就他的階位最大呢?
拉維玆正傷著腦筋,米薩契爾的聲音很適時介入:“這是醒悟之章,先讓他們整曲聽完,也許逼供效果更好。”醒悟之章嘛!唔……應該是這個意思。
瞥一眼七名漢子痛哭流涕,誠心懺悔的模樣,拉維玆同意了米薩契爾的說法,命令下屬包圍監視,暫時別動他們。
曲終人醉。
醒悟之章的效果一如既往,七名漢子同法傑森伯爵一般,無須訊問,只要一點點提示就足夠讓他們把所知,像倒垃圾一樣傾洩而出。
從他們口中,眾人各有所得。以明特斯而言,對他最有用的情報無非是甦醒之心目前的持有者、凱諾達家族滅門緣由和報復物件。
他的臉色因此越發鐵青,內心憤怒的火山瀕臨爆發邊緣,但他沒有發作,理智告訴他,這裏不可信的人太多,不能發作。
所以他壓抑,再壓抑,儘可能讓自己的表現正常。
然而他那一絲絲外洩的不對勁,還是讓米薩契爾、瑪門、拉維玆注意到,不知其底細的拉維玆更把這當作調查的一條線索,暗自記下。
“你們的尊主名字?是什麼人?”七人不再發言,米薩契爾遂代表問出眾人好奇或急欲知曉的問題。
“尊主?”七名大漢同時露出尊敬中帶有恐懼的神色,喃喃自語道:“尊主崇高、神秘、無所不能。他……”
話音嗄然而止,七名大漢象突然被扼住喉嚨,他們紛紛按住自己的咽喉,發出斷斷續續的“喀喀”聲,麵漸慘白唇漸青,眼裏寫滿強烈的恐懼……最終掙扎不果,兩眼一翻,魂歸天外。
七人猝死,圍觀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自然,他們抽氣的原因和七人慘死無關,在場除了明特斯,誰沒殺過人?他們在意的是那個神祕尊主馭下之嚴、之狠,為求保密,不惜殺人滅口。
“公爵大人,附近確認無人。”事發第一時間,搜尋附近的幾位子爵之一回報。
“也許是精神系魔法催眠暗示的效果。”明特斯推測道。和大哥共享身體,其中一個好處就是隨時可以學習有關魔法的知識。
以現在來講,他雖然不會魔法,但理論上的東西,他知道的不會比一般的魔法師少。
魔法方面的問題,權威說話,拉維玆自然採取信任態度,倒是清楚明特斯是音魂術士而非魔法師的米薩契爾,像他投去一絲疑問。
提及魔法知識,米薩契爾首先想到的便是他那位威名遠揚的魔導士盟友,是否自沉睡中甦醒?
明特斯幾不可見的搖頭,表明自家大哥尚在沉睡。
同時,七具剛死去的屍體,在拉維玆默許下被幾名血族伯爵吸乾鮮血,然後又遭子爵們怒火侵襲,最終被毀屍滅跡。
“照現有情報評估,東西比想象中更難入手。”拉維玆意味深遠地道,一雙眼瞬也不瞬地盯著米薩契爾。
“貝里德家族二十四名公爵,真正有能力競爭的只有五名,其中瑟克公爵那一系總體實力最強,有小心防範的必要。”米薩契爾的答覆完全風馬牛不相干,拉維玆卻似聽得懂,發出興奮的陰笑。
明特斯可沒興趣參予兩人暗藏玄機的對話,退到一邊思考起自身問題。瑪門也湊了過去,她可受不了和一群黑暗生物繼續待一塊。
“血誓為證,讓我們把彼此間的爭奪擺在末位,優先退敵。”拉維玆劃破食指,擠出一滴紅中帶黑的血珠。
看著懸浮半空的血珠,米薩契爾也擠出一滴紅黑色血珠,讓它們在血誓的作用下相融,而後分別射向雙方右手,形成暗紅色蝙蝠圖案,又瞬間消失在體表。
血誓成立,米薩契爾微笑道:“好了,預祝合作愉快。”
“好,合作愉快。”腦中已有新計畫成形,一締結成血誓,拉維玆不再停留,匆匆率領一干下屬離去。
“你怎麼看?”回過頭,米薩契爾問起神色變幻莫定的明特斯意見。
“我需要深思熟慮,能給幾天時間嗎?”
“當然,請自便。”米薩契爾很大度的表示,“趁著你在考慮,我也好吩咐下屬去調查一些事情。”
蒼茫大漠,黃沙萬里。
由荒山上遠眺,放眼所見盡是單調的黃,其中偶有些許翠綠點綴。
這兒位於兩國交界,是拜諾帝國和大漠王國交戰的最前線,無數強兵猛將埋骨長眠於此,數度慘烈交鋒的殘跡,滾滾黃沙中,一次次被重現、一次次被掩埋……儘管如此,人們的記憶、史書的記載,卻替戰爭留下存在的証明。
悽宛悲涼的琴音自荒山之頂傾洩而下,其聲輕柔緩慢,時而似嬰孩哭啼、時而似婦女嗚咽,生離死別的悲傷彷彿全化作音符,隨風遠傳,深深震撼、感染聽聞者的心情。
就是那號稱流血不流淚的邊關守將,也紛紛淌下珍貴的男兒淚。
這並非靈魂之樂的作用,而是明特斯發自肺腑的感概遺憾。昨日種種,歷歷在目,然而往昔時光卻是一去不返。
家毀之仇、族滅之恨……不可不報!
“家毀人亡麼……難怪你昨天會有那樣的反應,原本,你應該可以過貴族子弟的生活。”粗神經的瑪門難得細心一回,約略猜出明特斯的身分。
半晌不聞明特斯迴應,瑪門活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小心翼翼的探問:“嗯……你不介意我偷偷跟蹤吧?”
“都跟來了,怪罪有用嗎?”
聽見那冷冷淡淡的聲音,瑪門鬆一口氣。雖然沒回頭,但有迴應就好,她就怕明特斯根本不理她,那麼就傷腦筋了。
瑪門跳上巨石,在明特斯身側坐定。
山風吹拂,艷紅與亮銀的髮絲齊舞飛揚,相互映襯,她微微側頭,看向明特斯遠眺的側臉,這才注意到,他臉上兩行略為風乾的淚痕。
“你剛剛哭過?”瑪門下意識地問道。話一出口,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這不是廢話嗎?還是不怎麼中聽的那種。
試想有多少男性,會願意在女性面前承認自己軟弱的一面?她就不能裝做沒看見嗎?
一把抹去淚痕,明特斯不發一語,兀自望著遠方。
“唔,對不起,你也知道我這張嘴巴就是這樣。”低頭尷尬的道歉,雙手拇指不知所措的絞弄著。
良久,明特斯忽地長嘆一聲,幽幽瞧了眼瑪門,修長的手指撥弄琴絃,俗世讚頌的仙樂,再度悠揚飄蕩於天地之間。
琴音初時輕柔飄邈,似理不清、訴不完的的愛意,濃濃烈烈,纏綿永無止盡;其間,琴聲逐漸加快,調子輕鬆活潑起來,宛若流動的滔滔河水,充斥著豐沛的生命力,正當聞者沉浸在愉快之中,曲調倏地拔高,彷彿銀瓶乍破、鐵騎突出,曲子變得慷慨激昂,磅礡的氣勢宛若驚濤駭浪,一下又一下的重重撞擊人心;而後琴聲猛地一緩,令聞者頓感心中一空,低沉中又保持著抑揚頓挫,充斥蒼涼悲壯的琴聲緩緩流洩,直至曲終。
方纔尚能穩住無淚的瑪門,一聆聽此曲,卻是潸然淚下。
外人只聞琴音,不知琴意,她卻聽得明白,也因而更加動情。
明特斯的一曲,幾乎道盡他們相識前的人生。
飄渺濃烈的情感,象徵着天倫之樂;輕鬆活潑的氣氛,表明旅居各地的愉悅;慷慨激昂的轉調,意味遭逢人力難以挽回鉅變;蒼涼悲壯的結尾,暗示深埋內心,椎心刺骨的傷痛。